许茉妍知道,她的话,皇上往心里去了。
她信心大增,直起腰背,继续讲到:“皇上,你还记得呼延锦曾劫了汉王的一船寿银,没有上交朝廷,却先斩后奏自己做主,用作招安的安抚金吗?
他可没有说,这是皇太孙给大家的恩德,那些得了安抚金的山贼家人,感激的是他呼延锦,而不是您啊皇上。皇庄里有两户,是山东过来的庄户,您叫来一问便知。”
呼延锦一听,这还真是没法解释。当时事出从权,确实是先斩后奏,一船金银一分为二,两处乱党招安,基本用完。
后来马平川自己做主,给他留了两箱金银在凤凰寨。
这件事可大可小,当时皇上是皇太孙,就算上缴,也到不了他手里,呼延锦跟他说,他也就一笑了之。
可现在他是以皇上的身份在听,那听出来的意味,就像在他身上剜肉,心痛得很。
“还有吗?”
皇上的声音,让胡皇后大为痛快:怎么你也有心痛的时候吗?
“还……还有,在宝应的时候,呼延锦早对花荞,啊,不,宝应长公主有所图谋,是他哄骗我父,让我顶替宝应长公主,进京选秀。还让皇上以为,都是我父的过错……皇上,他从一开始就是利用您,并不是真心帮您啊,皇上!”
皇上心里一想,那时花荞的养母未死,呼延锦还不知道花荞的身世,那就是他移花接木,赤果果的与自己抢女人!
幸好自己已把花荞另赐他人,否则,岂不是被他玩弄一番,还遂了他的心意?
朱瞻基不知,两年前的事,立场不同,他的想法也发生了变化。
呼延锦却知道,当时寻常事,此时,却成了扎在皇上眼里的刺。
“小的早早被打发去了皇庄,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不过,皇上,有件事小的觉得蹊跷,皇上可以派人去查查。”
“讲!”
“小的在的皇庄,与宝应长公主的庄子毗邻,小的发现,长公主的皇庄经常会招回些有身手的大汉,但前段时间,这些人突然一下都消失了……不知……会不会是那些劫匪?”
这件事,在坤宁宫的时候还没来得及讲,此时许茉妍却迫不及待把它当成,刺进皇上心口的那把刀,给送了出去。
她早就想好了:前面的都是两、三年前的事,就算证据确凿,对皇上的刺激未必有效,呼延锦也容易辩驳。
可这件近期才发生的事,事关蓄奴谋反,哪怕捕风捉影,皇上也不会轻易放过。
许茉妍的心思,从前帮过朱瞻培,如今也可以用来算计朱瞻基。
朱瞻基右手指头在桌上点了点,看着王振。
王振听得津津有味,一下没反应过来:“啊?”
“给朕上茶。”
“哦……”
关键时刻,皇上居然惦记着喝茶?
萧忠却知道,这是皇上心意已决,呼延锦有无生路,就看……皇上把他投入哪个大牢。
呼延锦原本有一丝慌乱的心,反倒平静下来,这一天,难道不是早就有预料?
从无意间走到朱瞻基身边开始,从自己决心和易呈锦分道扬镳开始,从与花荞私定终身,筹谋离开宫廷朝堂开始。
只是遗憾了,他深爱的女人还在等着他……
皇上端起茶杯,吹开浮茶喝了一口,对萧忠说:
“去把张樾……不,黄俨叫来。”
若是叫张樾,或是吴中,进了锦衣卫、甚至刑部的大狱,那就是皇上还想留他一条生路。
但把呼延锦,交给以刑讯逼供出名,刑具推陈出新的东厂,基本上,就是皇上不想他生还了。
胡皇后行了个屈膝礼,淡淡说到:“臣妾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