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传》曰‘国之大事,唯祀与戎’。《礼记》曰‘修宗庙、敬祀事,教民追孝也。’
祭祀祖先,慎终追远,是从皇帝到百姓,在过年时都要认真对待的头等大事。对七阀这样仰赖祖宗荫蔽、依靠血脉团结在一切大家族,就更是重中之重了。是以寻常人家,通常在除夕祭祖,而世家门阀会提前到腊月二十三小年这天,就隆重的举行祭祀仪式,恭请列祖列宗回家过年。
陆阀以礼教立家,自然更要一丝不苟了。提前一天,担当主祭的老阀主,担任司仪的陆仪便沐浴更衣,住进祠堂中,开始为来日的祭祀做准备。
忙忙碌碌一天之后,此时三畏堂中已是各色齐备,门外新换了挂牌,新油了桃符,祠堂内更是陈设精美,焕然一新。
此时,陆尚肃立在香烛辉煌、锦幛绣幕的三畏堂中,紧盯着陆仪带人将请出的列代阀主遗像,一幅幅恭敬悬挂在中堂之上。只有功德圆满的阀主才有资格绘制遗像,高悬堂上,供子孙瞻仰。其余历代大长老、大宗师以及有大功德的先祖,只能立以牌位,陈列在遗像之下陪祀。
对着面前升起的一幅幅披蟒腰玉的阀主遗像,陆尚头一次生出心慌气短,不敢直视的感觉。
今天可是对他的审判日,到底能不能如陆云所说的平安过关,还是会在列祖列宗面前身败名裂,遗臭万年?时间越是接近,他心里就越没底。
“阀主。”直到陆仪叫了他一声,陆尚这才回过神来。“这边准备完毕,你老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吧。”
陆尚定定神,看一眼门外的更漏,摇摇头道“不睡了,就这么等开始吧。”
“是。”陆仪暗叫倒霉,他本打算等阀主休息后,自己也偷偷迷瞪一个时辰,这下却只能陪着陆尚一起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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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祖大典是谁都不可以错过的,就连那些在外地当官定居的族人,也会尽力提前赶回京城,参加小年这天的祭祀。
四更天不到,洛都城便灯火辉煌、热闹无比起来。那是各阀的族人纷纷早起出门,准备到本阀的家庙之中参加祭祖大典了。尤其是洛南路远的那些旁系外支,今天可是他们一年里为数不多能到洛北,进家庙的机会,哪个不是早早就起床,梳洗打扮一新,穿上压箱底的祭服,然后骑马坐轿、携家带口往洛北赶去。
陆云一家住在洛北,本可以稍微从容些。无奈陆向在天井里一遍遍催促。见再不起床,老头子非得冲进来掀被子,陆云只好离开温暖的被窝,胡乱抹了把脸,穿戴整齐,走出了自己的卧室。
外头,陆信和陆瑛也从各自房间出来。陆向、陆信、陆云祖孙三人从头到脚的穿戴一模一样,都穿着银色的端服、头戴乌纱冠、饰以方心曲领,腰悬白玉双佩,严格按照祭祀服饰穿戴。
陆瑛倒是穿着寻常的居家服饰,因为女子不能进祠堂,所以她并不用出门去。
“快点吃饭,吃完饭早点出门。”陆向瞪一眼磨磨蹭蹭的陆信和陆云,先转身进了暖阁。
陆瑛同情的看看陆云,替他整了整衣领,小声嘱咐道“万事小心。”
她虽然并不与闻机密,却也知道今日有大事发生。
“阿姐不用担心,今天我就是个看戏的。”陆云微笑着安慰陆瑛一句道“就连父亲也不用上台,粉墨登场的是别人。”
“那就好……”陆瑛这才松了口气。想到父亲和阿弟这阵子,整天偷偷摸摸谋划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她心下不由有些好笑,轻轻拧了陆云一把道“感觉你和父亲都要成奸角了……”
“嘿嘿,没办法,好人就得比坏人更奸,才能邪不压正。”陆云笑着躲开了陆瑛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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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陆阀的男丁已经齐聚陆坊之外。陆坊的大门业已提前敞开,从坊门一直到三畏堂大门前彩屏张护,风灯高悬。副武装的部曲在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