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陆续续的,店里来了一批吃早茶的客人。
镇上人的嘴慢慢给养刁了,大早上啥也甭干,先来姜桃的茶铺吃一碗老豆腐,红艳艳的汤头,绿的韭菜末葱末,再加上姜蒜陈醋,一碗下去,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要多加两勺油辣子,保准连裤头都湿透了。
街里街坊的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里碰了头,点上一壶热饮子,从浓茶喝到没味,小道消息,家长里短,都在这说了个痛快。
末了撂下三四个铜板,也不用特意叫姜桃结账,是多少钱就是多少钱,没出一个乱子。
姜桃窝在柜台里听他们谈天说地,底下搁着暖炉,日子倒也惬意。
今儿刚招呼完一茬客人,姜桃收拾桌面时,突然从外头窜进来一只恶犬,目露凶光,颈毛直竖,涎水从白森森交错的牙缝中滴下。
姜桃不怕狗,家里的福来见着她就亮肚皮,村里的狗只要不是疯的,也不会随意乱咬人。
倒是阿香猛地被吓了一跳,直往屋里躲。
刘五郎顿时警觉起来,从墙角端了块门板就要将恶犬给赶出去。
谁知道他刚一动手,外头传来一声暴呵“谁敢动我的爱犬?”
屋外走进来一位彪形大汉,络腮胡子铜铃眼,脖子后头一条狰狞的疤痕。
姜桃见了,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就退了半步。
蛇头没认出面前这小姑娘来,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是不是开门做生意的?还不好酒好菜给爷端上来?”
姜桃稳住心神,跟刘五郎使了一个眼色,自个悄然退到柜台后头。
刘五郎搁下门板,掇条凳子擦了干净“这位客官请坐,咱们灶上有包子窝头酸萝卜,也有烧刀子米酒和饮子,您看是用些什么?”
蛇头坐下道“要两斤酱牛肉,两坛女儿红。”
刘五郎一愣“客官,你说的这些东西,咱们小店……”
话还没说完,蛇头拍桌震怒“这些吃食都没有,你们开得哪门子店?”
刘五郎额上流下一滴冷汗,他回望了一眼姜桃“客官您要是实在想吃,咱们上卤肉店替您买一些成不?”
“我不管这些,东西上来就行。”
刘五郎松了一口气,蛇头忽然指着柜台后头的姜桃道“我不要你去打酒,我要你家掌柜的亲自动手。”
刘五郎急道“这大冷的天……”
姜桃却莞尔一笑“不是什么大事,我去一趟就是。”
说着,抓了一把钱自去镇街上买了两斤酱牛肉,又拐去西街酒坊要了两坛子女儿红。
阿香在灶下将酱牛肉摆在盘内,又拍开女儿红的泥封,刘五郎呈上好酒好肉,蛇头瞧了一眼“站住!我再要两斤酱骨头,一盘羊蝎子,你且去给我买来。”
姜桃身形一顿,那只恶犬窝在蛇头脚边,且他俩坐在店中央,有散客见此猛犬都不敢进店,原先坐在角落里两位客人也被他凶神恶煞的瞪走了。
姜桃含笑提醒道“却才两斤酱牛肉就够您吃的了,再来两斤酱骨头和羊蝎子,只怕您是吃不下。”
蛇头睁着眼道“咱家狗不得喂?你管我那么多作甚?我兜里大把的银子,还怕我吃白食不成?”
“行,我自与你买来。”
姜桃又上街称了两斤酱骨头,走到东街买了一包羊蝎子,来回大半个时辰,直至晌午时分才到店内。
东西刚一上桌,蛇头再次发难“再替我买两包山楂糕,不要赵记饼铺的,要宋家的。”
宋家饼铺并不在镇街上,据此有十里多地。饶是姜桃好脾气,这会儿也忍无可忍。
“客官,您怕不是特地来消遣我的?”
蛇头听得,拍案而起,恶犬狂吠,他将桌上吃食往地上一扫,碗碟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姜桃大怒,心里头一口恶气腾腾的按捺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