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聂家在军中一手遮天,谁敢管?”
“聂家父子不是东西,但聂老将军不是驭下严明?莫非他那时已经不在了?”
“那是万德四年的腊月,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聂老将军还没死。”
“那为何不带着吉巧尸首去他跟前控诉喊冤?”
“一军主帅,岂是我这种小喽啰想见便能见的,何况驭下严明并不代表驭亲严明……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最多捅到聂战霆那,而聂战霆这老贼,比他儿子还不是东西,他儿子奸淫良家妇女,那老贼专爱亵玩男童,聂老将军在时还有所顾忌,聂老将军死后就彻底肆无忌惮了……”
亵玩男童四个字钻进季妧耳朵里,短暂的愣神过后,她忽然想起自己刚来那年,在村里掀起过一阵恐慌的“抓壮丁”事件。
“以前像大宝这个年龄的小娃确实不会抓,但从聂将军开始……”
“那年抓了好些小娃娃,五六岁的也不是没有……”
“谁知道抓去做什么?穷人孩子早当家,五六岁的小孩也能帮着干点活了,比如切切草料喂喂马什么的……”
人死的再多,也不至于把五六岁的男娃往战场上赶。
为什么之前没有、之后没有,偏偏是从聂将军开始?
真的只是切切草料喂喂马吗……
季妧浑身发冷,不敢再往下想。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不想不见就不存在的。
“那些小壮丁,都、都是聂战霆……”
贞吉利哂笑:“军中知道的人不在少数,但是得罪不起,只能闷头当锯嘴葫芦……”
聂老将军死后,聂战霆接任,关北军营从此暗无天日。
此后聂战霆屡战屡败,导致大军伤亡惨重,全军上下都陷入一种颓靡绝望之中,一点希望都看不到的情况下,哪里还有精气神给别人出头。
也不是没人为正义站出来过,结果是自那人以后,再也没有人敢站出来。
“我也是无意中得知的,那时我没有实力,一心想为吉巧和我娘报仇,也不敢打草惊蛇……”
贞吉利话里有懊悔。
不知道便也罢了,知道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很糟糕。
“那些孩子后来呢?”
“有些被送还归家,有些……‘沙场捐躯’了。”
季妧拍桌而起,急促的喘了几口气。
她只当聂战霆最大的问题是居将之位却无将才,以致无数关北儿郎白白葬送了性命。
何曾想到他还犯下了如此丧尽天良、罄竹难书的罪行!
季妧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她对贞吉利道:“你杀的好,若换作是我,得了机会,这俩父子我一块杀!”
这俩狗东西就不配活在世上!
贞吉利的神色同样沉郁。
“我倒是想连聂战霆一起杀,不过那老贼亏心事做多了,之前被人暗杀过,险些丧命,从那以后就警觉的很,就连上个茅房身边都是高手环卫。聂士荣是他们家几代单传,他怕儿子遭到报复,同样安插了人手保护,吃食上尤其注意,动手脚的可能微乎其微。”
“聂家在关北一手遮天时你对付不了他们,后来关……寇将军调去关北,你为什么不试着跟他说。”
贞吉利自嘲道:“我只当天下乌鸦一般黑,等了解寇将军为人,聂氏父子早已回京。后来见将军自己处境也不妙,而聂家背后又有郑贵妃撑腰,觉得还是不牵累他人比较好。”
季妧一直以为贞吉利就是个油滑的小市民,在他离开大丰村时候,还苦口婆心劝他“功名虽好,不要着魔,且行且回头”。
却原来让他着魔的从来不是功名,而是心理埋藏的深仇大恨。
他要闯的也从来不是名利场,他一开始就是奔着虎狼窝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