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的日子总会让人的心情分外爽朗,哪怕是秋末初冬的时节,也会让人忍不住想要到外头走一走。
恰逢今日当休并无朝议,温帝便是这样的好兴致,前段日子里失眠的症状已慢慢消失,早上起来的精神也越来越好。今天天刚亮,温帝便早早地换了轻便的布衫,带着李公公入了茶园子。
这样的时节对茶树来说最是要紧,无论是防寒还是除虫,温帝只要进了茶园子,可能就会呆上一整天。
李公公自然知晓温帝的习惯,于是一大早也把各种日常所需的物件都摆在园子口,随时取用。
温帝瞧着茶园东头栽着的“无艳春”一株株长得枝条粗壮,比去年又健实了不少,心下颇喜,笑道“虽然还只成活了三年,大体已过了让人操心的时候了。”
李公公陪笑道“陛下当年可没少花心思,不过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没有陛下这几年的亲自照料,哪有这绝世珍品的无艳春呐。”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温帝“唔”了一声,“世上的事若都是这般有心便有回报,那可是造化了。”
李公公不知他所指何事,只是笑笑。
“说起来,太子怎么还没回到帝都?朕依稀记得他走了不少时日了。”
“哦,秋雨泥泞,怕是路不好走,耽搁了几日也是有的。陛下放心,路上有王公公那样的老人跟着,远远路地还跟着一群龙禁卫,应是无虞,而且……”
“嗯?”温帝轻轻地摘去茶枝上的一只枯蛹。
“而且淞阳大营的曹统领还在身边亲自护送着,陛下就请放心吧。”
“淞阳大营的曹统领?”温帝一时间似乎有点想不起是哪个曹统领。
“就是之前护送太子去碧海国的曹飞虎。”
“哦……”温帝回忆起来了,是有那么个人。“似乎是上次护送太子妃回苍梧国来后,兵部擢他补了个副统领的缺,叶知秋也对他赞赏有加,你这么一说,朕有点印象了。可他怎么会跟在太子身边?”
“具体缘由老奴也不大清楚,据太子殿下身边的王公公传来的消息,说是听到曹飞虎提起过,韩统领因有军务在身,便委托他跟随兵部的人去泾州招兵勇,回来的路上恰好碰上了太子殿下的车驾。”
温帝正伸手朝茶树间探去,那里有一条斜横着的枝条,歪歪扭扭地坠着几个芽苞。他看着有些碍事,手快碰到枝条时,却又缩了回去。
神色间忽然有些踌躇,自言自语道“摘……还是不摘呢。”
李公公知道温帝对茶树枝条的修剪向来仔细,便先收了声,立在一旁不去扰他的心思。
温帝请大臣喝茶喝了几十年,大臣们之间的千丝万缕他都是了如指掌。
淞阳大营的主体是韩家军,韩复就像是家长,这支劲旅既是屯在京畿近郊,也是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所以至关重要。
太师府一直以来对这支韩家军都甚是忌惮,踢去边疆不放心,化整为零又怕闹出激变。以前慕云佐常常仗着太师的身份寻韩氏的麻烦,一有打压的机会绝不肯放过,所以韩氏一族总体来说还算是低调。
这些年来,自己对韩复的拉拢和渗透是细水长流不露声色的,温帝知晓韩复对慕云氏的恨意,这种恨意就像一种养分,一直滋养着韩复心中那颗仇恨的种子。
为了保持养分不断,每次慕云佐骂韩复时,他总是故作不知,或者只以“爱卿莫急”来不痛不痒地佯装排解。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也正因为如此,韩复数十年积累下来的怨气方能为自己所用,到最后才肯放心将锦囊交付于他。
然而韩复原是因为仇恨慕云氏才与自己站在一条线上,那么现在呢?
没了太师府,韩复对淞阳大营的把控也让他如鲠在喉,以他对韩复的观察,此人虽有胆识,为人也沉稳,却有些偏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