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绿芜将手中的羽毛放在妆奁之中,他认真的神色与轻扬的唇角在干净明亮的铜镜之中看得分外清楚。
分明在手中握着的是一缕黑发,可看在他眼中,便如同是什么绝世珍宝一般。
她此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双眸定定地看着从铜镜中映出的二人交叠着的身影,嘴角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甜蜜的笑意。这般春日融融,岁月静好的日子当真是比起打打杀杀来要好上太多了。
过了半晌之后,她的一头青丝被端正地挽在头顶,许明川俯身从妆奁中取出一小把豆子大小的粉色珍珠来,在发间插成一朵朵柔嫩的花的形状,再取两朵用纱堆的花样添在其中,而后将没有挽起的一缕青丝从左肩绕过,搭在身前。
许明川将双手搭在她肩上,在镜中看着她现下的模样,轻笑道“虽说现下暖和了,可若是新换衣裳,穿在身上难免还有些凉。这个发髻搭你这一身衣裳,倒是温婉了许多,也不必再更衣了。”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满意一笑,“不知这别的本事如何,我瞧着这挽发的本事可越来越好了,竟也不知你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
“纵使小芜再厉害,可这身后也生不出眼睛来,”他又从妆奁之中取出一副与之相配的耳坠来,轻轻替她戴在耳垂上,“既然如此,我便只能去学这些本事了,免得那些笨手笨脚的丫头们再弄疼了你。”
因着要随时听候吩咐,方才那两个丫头虽退出了屋中,可也并未走远。此时她们候在门外的屋檐下,屋内的谈话声也能隐隐约约地听到。虽说主子们在做什么她们都是不能看的,可仅仅是听到这些话,两个豆蔻年华的姑娘还是红了耳尖。
“曲清姐姐,殿下与乡君感情这么好,那长平公主是不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被叫做曲清的那个丫头稍稍侧过头,低声道“曲妙,这些话你是从哪儿听来的?莫非是整日偷懒,自己猜疑的不成?”
曲清较沉稳,而曲妙的性子便天真烂漫一些。她悄悄往曲清身边挪了挪,贴在她耳旁道“姐姐总是闷在府里,这些事情自然不知道。我前几日在外面采买之时,听到城中都传遍了,说原本不该着长平公主来和亲,可她不知从何处得到一张殿下的画像,这才非要来的。”
“不过咱们殿下相貌无双,又是这般高贵的身份,还风度翩翩从不苛责下人。听太子卫队中的人说啊,他们出征的那一日京都城凡是能看到殿下的地方都站满了贵女呢。”她顿了顿,而后悄悄朝屋内瞥了一眼,又道“我觉得吧,还是乡君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殿下。”
都是十几岁的年纪,再成熟老练也不会像几十岁的人一般。
故而听到曲妙这么说,曲清心中的想法也像雨后春笋般一股脑儿的冒了出来,迟疑道“我听娘说和亲不是都要做圣上的妃嫔吗,这长平公主这般打算,本就不应该啊。”
曲妙听到屋中的说话声停了,连忙挪回原处,半个字都不再多说。
果然,片刻后许明川的声音便从内传来,低沉醇厚,“来人。”
二人连忙垂首疾步走了进去,立在门前听候吩咐。
“时辰也差不多了,我来的时候已吩咐他们备下了辇轿,若是你不想坐,走着过去也是不迟的。”许明川弯腰将叶绿芜从圆凳上扶起,轻声道。
“冬天的时候你便不准我在外面呆得久了,如今好不容易入了春,再不走动,只怕回到京都城之后那些衣裳都穿不下了。”叶绿芜一面向外走着,一面轻笑道“别忘了,那些衣裳里还有许多你送的呢。荣华阁的衣衫一衣百金,纵使你舍得我也是舍不得的。”
曲清曲妙听着他们的话,心中暗道那个什么劳什子长平公主可真是的,做什么要上赶着攀扯殿下呢。看乡君的样子应是还不知晓此事,倘若到了风来水榭听到了什么,想必心中定会难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