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动,目光与他相缠,她望见了倒映在他瞳底的自己,比铜镜中还要清楚。
赵重幻便这般望着眼前的男子,默了许久,最后她抿抿唇,拉下他的手一起拍拍自己脖子上悬着玉无暇,惟笑着道了一声“好!不言谢!”
可是,若有朝一日,需以命相报,她定当绝不旁顾!
她的目光他读懂了,不由目色遽然一沉,眉脊挑高,臂弯用力地裹挟着她,声音低哑威势“我不许!”
遇到她之前,他人生的目标很简单,不过就是去将那人的一切给夺走罢了,如若且可以还这天下一段太平,那便舍得一身剐又如何!
可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不愿那么快便舍了自己的这一条命了,他开始贪心,开始期望,开始方寸大乱——
他甚至想要多偷一点与她共度的时光。
不去思虑未来,不去纠缠仇恨,惟盼握她的手在掌心,就如此相拥而立,共问晨昏,聊度岁月。
面对他语气中不掩藏的狠厉,她却笑起来,好看的眸一时弯成眉月双双。
随后她退出他的怀抱,又拉过他右手,摊开他的掌心,纤指落笔成书,于其中认真专注地一笔一划画出一个字,最后再轻轻将他的手重新推握成拳,仿若握住一个重诺。
“我身无长物,惟此一样可以相许,还请守好它,别丢了!”她眼波若星河映耀,神色郑重道。
他心口剧烈地一颤,那掌心酥麻的感觉明明是一种难言的骚动,最后却落成惊雷,在心尖子上炸出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将他整个人瞬间裹挟进去,不能逃出生天。
“好!”他也默了顷刻,才道。
“走吧!”她道,“此处也不宜久留!”
他颔首,重新将彼此的假面戴上,然后牵住她的手往林外走去。
“那你这会儿赶去晴芳阁所为何事?你也察觉范慧娘案有人似乎在栽赃给昌邑夫人吗?”他问。
“你也这么觉得?”她微挑起眉。
“嗯!如祉跟胜欲也是如此以为!”他道。
“其实,这中间不但是栽赃的问题,我感觉昌邑夫人跟九姨娘应该还有另一种隐秘的干系!”
她道,“问清轩婢女春分说昨晚她与九姨娘见面后,后者情绪就变得非常异样!据说回去后很紧张,一直在几案前写‘吉’字!”
“吉?是何意思?”
谢长怀听来也觉得有点奇怪,“问吉凶?卜卦吗?怎么一个‘吉’字却令她紧张呢?”
“也许她们所言确是指卦象!但是不知是何卦?”
赵重幻沉吟了须臾,眸色乍然一亮,赶忙道,“范慧娘的婢女还提到她昨夜回去时口中还念叨三个字,生孩子!”
“我开始以为是昌邑夫人谢她的相帮,继而随口说到子嗣一事,因为范慧娘一直无所出,惹得她伤心罢了!但是现在我却跟你想的一样,也许她二人说的就是关于《周易》中第五十卦的卦象!”
“第五十卦是鼎卦,确是吉卦!”他也颔首。
“此卦木下火上,有革故鼎新之意!而最关键的是其中的卦辞——”她星眸炯炯地顿了下。
“鼎颠趾,利出否,得妾以其子,无咎。”他接下她未完之言。
她笑,眼波流转道“公子看来不但参禅,对这些个术数之道竟也通透!失敬失敬!”
他紧了紧掌中她的小手,睨着她抛出一句“淘气!”
她则晃晃手“走,去跟卫三哥你的表妹聊一聊去!“
二人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从林中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远处,晴芳阁高高的画楼之上,一个凭栏眺望的纤细人影将自己没在一侧的窗影中,侧目注视着那相携而来的二人。
来人越近,她的目光就渐次冷沉,明明对着的是三月的春光正好,却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