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景看见苏姨从冰箱里拿出一块五花肉,有点小兴奋地说,“苏姨,你这是要做红烧肉吗?”
其实夏知景也是特别喜欢吃红烧肉的,爸爸做的红烧肉。
爸爸,这两个字就算现在只是在心里默默念着,竟然也觉得别扭了。可是,又很奇怪很讽刺,记忆里所有喜欢的食物,竟然都是那念起来别扭的爸爸做的。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妈妈不会做饭,而家里阿姨做的饭自己又不喜欢。
所以喜欢的食物,都来自那个别扭的人。小时候关于爸爸的记忆都是,“好吃”,“等爸爸做红烧肉”,有时是咕咾肉,或者糖醋排骨。
原来那时爸爸做的菜也是甜的肉,自己喜欢的也是这些甜的肉。
那段能吃到爸爸做饭菜的日子,跟那些菜一样,是甜的,甜而不酣的甜。只是那段记忆甜得太过短暂了,于是被掩埋在长长的痛恨里。
“我爸爸也会做红烧肉,小时候最开心的事就是等爸爸回家,然后给我和妈妈做红烧肉吃。”
“是嘛,不过苏姨做的红烧肉可是有点不一样哦!不一样的做法,不一样的好吃。”
说得神秘,笑得也神秘。
神秘是属于煞费苦心的,是属于爱的一部分。
如果有个人愿意煞费苦心地为你制造神秘,至少说明他是在意你的。小时候,爸爸出差回来,就算再累,也会这样煞费苦心地神秘着,神秘地做菜,神秘地送礼物,神秘地制造惊喜。可是,后来就不再神秘了,所有的神秘都被钱,大把大把的钱替代了。
可是钱,并不神秘,更不会是爱。
那个家,就是这样散的。
“哇!好神秘哦!那苏姨教我好不好?”
神秘是需要被回应的,那样才会有更多更源源不断的神秘。
现在才明白,可能后来,母亲看到的更多是自己,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被留下的孤守。于是,那少数的神秘,父亲单方面给出的神秘,已经不够抵抗了。母亲不再给予回应,而一个小孩的回应太单薄。母亲累了,父亲更是累了。
一个在外打拼的男子,一个独守的女子,都累了,于是就散了。
而那个孩子,在夹缝里,也就被遗忘了。
记忆里的红烧肉,藏着好多不被发现的秘密以及神秘。
现在,夏知景终于明白,在那段失败的婚姻里,错的不仅仅是父亲,那个夏知景一直偏袒的受害者,也是错的。母亲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父亲是施害者,也是受害者。没有谁是罪魁祸首,没有谁。又或者说,错的人都是罪魁祸首。
父亲,应该得到谅解的,至少应该得到孩子的谅解。被怀恨了那么多年,却无从申诉。
夏知景突然就想学做这道菜了,想浅层地去明白父亲当时可能的心情,给爱的人做红烧肉的心情。
那个,母亲未能理解的心情,父亲隐忍的爱。
“这可是顶级秘笈里的绝招,怎可轻易外传。除非”
苏姨史诗般意味深长的除非。
“弟子拜见师傅,恳求师傅将此法传授与我。”
好险好险,差点就跟着调皮地脱口而出,小女子拜见夫人,恳求夫人将公子赐婚与我。
夏知景憋着笑,憋到脸红了。
“那好,老衲就将你这个小妖收了。”
已经入戏的苏姨却出戏地呵呵笑着,这个有着绝对特色的笑声永远出戏着,毫无疑问的。
“红脸小妖,想做给谁吃啊!那家公子有幸可以吃景小姐做的红烧肉哟~”
苏姨的笑,是取笑,千回百转的取笑,射影含沙地千回百转地有意无意着。
反正苏姨这个千年老妖早就看透一切了,夏知景这个小妖也就部豁出去了吧!顺势而为,应势而动。
靠近苏姨的耳边,故意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