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乱想,意志也会渐渐崩溃,钱谦益也是如此。
刚开始,他心里有愤怒,有怨气,李信如要杀他,说不定真能视死如归,可是老仆要夺他家产,抢他地位,他又怎么可能甘心受死便宜别人呢?
这沉默的半个时辰,他想的,不是慷慨赴死,而是如何体面的保命,也就是不写大义觉迷录,通过别的方式让李信赏识自己,就此揭地。
可是任他脑筋运转如飞,也想不出如何体面的保命,他的财富,李信看不上眼,他的名望,李信虽然需要,却不是招纳贤才,而是用以离经叛道,这能答应么?至于他的才能,不敢去深想。
毕竟人贵自知,自己有几斤几两,钱谦益还是有数的,否则也不会在朝堂上败的如此之惨。
因此思来想去,钱谦益想不出自己对李信有什么用处。
“呵呵~~”
李信突然呵呵一笑“钱老,念你在士林中也有几分名气,我给你个体面的死法,你自己投湖自尽罢,可别逼我动手把你扔进去。”
钱谦益猛转头,看向李信,他想分辩是真是假,可惜李信眼里的森寒杀机不是假的,脸面也笼罩上了明显的不耐烦。
他知道,自己只要服一声软,愿意为李信写大义觉迷录就不用去死,可是拉不下面子啊。
“快去,真要老子把你扔下去不成?”
二瓤催促道。
“哎~~”
钱谦益长叹一声,向水潭走去,站在水边,犹豫了很久,但是李信没有唤回他。
‘罢了,罢了!’
钱谦益猛一咬牙,伸脚向水中探去。
咝!
那冰寒的湖水,浸透了布鞋,鞋趾如刀割一般的痛疼,想他平日养尊处优,何时吃过这种苦头?
于是条件反射般的把脚缩了回去。
“下去!”
二瓤厉喝。
钱谦益又畏畏缩缩的伸出脚,可那就,净贴着湖面打转,就是下不去。
“哈哈哈哈~~”
李信哈哈笑道“钱老,水可凉否?”
“水太凉!”
钱谦益本能的道。
李信又笑道“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钱谦益犹豫,面孔满是挣扎之色。
二瓤从后面绕过去,扳住钱谦益的肩膀就往水里推。
“啊!”
钱谦益发出惨厉的惨叫,扑通一声,跌进了湖里。
“救命,救命!”
水里水花四溅,钱谦益扑腾四肢,奋力呼救。
二瓤向水里伸出了手。
钱谦益也顾不得了,赶忙抓住,还惊慌失措的大叫“拉我,拉我上来!”
二瓤手一提,把钱谦益拉了上来。
瑟缩在寒风中,浑身湿透,钱谦益打起了摆子。
李信呵呵笑道“钱老,可愿再回水里?”
“哎~~”
钱谦益长叹一口气,面如死灰,可是紧接着,就阿嚏,阿嚏,连打了几个喷嚏,鼻涕喷了满脸。
“来来来,先送钱老回屋洗个热水澡,再换身干爽衣服。”
李信招了招手。
两名亲卫向钱谦益走去,钱谦益铁青着脸,一言不发,跟着回了屋,心里暗道,你想要我写大义觉迷录,为何不能好好说话,非得使这种手段?
吕维棋与赵九祯也相互看了看,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一丝如释重负之色。
被囚禁的日子,他们受够了,尤其还要服侍福王一家四口,想他们都是老胳膊老腿,却被使唤着做粗活,那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啊。
尤其是可能是相处的久了,福王妃和世子妃渐渐去了忌讳,本身就养尊处优的人物,哪能干粗活,于是把贴身衣服,乃至亵裤也让他们洗,这等于是红果果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