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的事……
种种迹象叠加起来,若说那焉这人纯粹只是个龟兹商人,未免有些可笑了。
李素刚才说的都是心里话,西州局势险恶,内忧外患繁多,处在这样的环境里,若李素还傻乎乎的随便相信一个人的话,可以肯定他一定会被后人划到“英年早逝”那一类,而且还没资格享用“天妒英才”这么高级的赞语,“死不足惜”比较合适。
外患暂时解决不了,内忧却是可以预防和杜绝的,比如前几天被砍了脑袋的十三名官员,又比如眼前的那焉,也在李素的杜绝范围之内,今日李素选择与那焉摊牌,也是存了清除内忧的心思。
那焉沉默了很久,大概想通了,终于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李别驾,我是龟兹国相的堂侄,这个身份想必别驾已知晓了……”
李素笑着点头“不错,西行路上我便知道了。”
那焉叹道“我没有瞒骗李别驾的意思,我的身份也从来没有遮掩过,因为我对你,对大唐并无恶意……”
李素眨眨眼“听这话的意思,对我和大唐有恶意的另有其人?”
那焉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道“是。”
李素沉吟片刻,缓缓道“我听说龟兹国内颇不太平,国主白诃黎布失毕与国相那利内斗得很厉害,你是那利的侄子,以经商之名多年行走于大唐和龟兹之间,你的目的是什么?”
那焉叹道“我没有明确的目的,只是奉我堂叔那利之命在长安打探,或者说是试探。”
“试探什么?”
那焉目注李素,沉声道“虽然李别驾您只有十多岁,但我不敢拿您当寻常少年看,您是大唐官场人物,应当清楚官场之上没有不死不休的敌人,也没有永不背叛的朋友,利之所趋,势之所趋,敌人可以一夜之间变成朋友,而朋友一夜之间也能变成敌人,官场如此,国与国之间也是如此……”
“我要试探的是大唐君臣的态度,若我堂叔那利选择与大唐修好,大唐君臣能否支持我堂叔推翻国主白诃黎布失毕,而册封我堂叔那利为新的龟兹国主……”
李素心中一震,却面不改色笑道“若大唐君臣不答应呢?”
那焉叹了口气,无奈地道“权欲动人心,大唐君臣若不答应,我堂叔该做什么还是会做什么,龟兹自隋朝以来便一直投靠西突厥可汗乙毗咄陆,可以说两国敌对已百年,大唐君臣不扶持我堂叔,对我堂叔来说无非多了一个本就存在的敌人,让他更加彻底地投靠到乙毗咄陆可汗那一边,况且大唐的皇帝陛下如今正调集天下兵马北征薛延陀,根本腾不出手对付西域,但是龟兹却不一样了……”
那焉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李素,道“相信李别驾对西州的周边很熟悉,您应该知道,西州再往西不过数百里便是龟兹,龟兹只是小国,举国兵马不到两万,这点兵马自然不敢轻捋大唐虎须,但龟兹后面站着西突厥的乙毗咄陆可汗,而且离西州又只有数百里地,可谓朝发夕至……”
李素的笑容渐渐变得冰冷了“所以,你堂叔那利意欲何为?”
那焉直视李素,缓缓道“只待他推翻国主,一统龟兹国后,第一件事便是兵发西州!”
李素冷笑“那利有这个胆子吗?他不怕我大唐王师顷刻间荡平龟兹国?”
那焉也冷笑“然则,大唐师出何名耶?别忘了,如今的西州,名义上属于高昌国!况且,高昌国主早与龟兹互为盟友,而大唐占据西州,本来便是不义之举,高昌与龟兹联兵拿回西州是天经地义的事,何况龟兹和高昌后面还站着一个西突厥,而那时大唐皇帝陛下刚刚征完薛延陀,无论是胜是负,大唐终究伤了元气,再征龟兹无疑动摇国本,为了区区一个西州,大唐的皇帝陛下会发兵吗?”
李素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乌云密布,山雨欲来。
见李素脸色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