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贺久也注意到了骑在马上的父亲,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
贺久踉跄着向前跑去,但他显然已经筋疲力尽了,没走几步就扑倒在地。
“儿子。”贺凤从马上跳了下来,奔到贺久身边,把他抱进怀中。
“儿子,别怕,告诉爹怎么了。”贺凤望着贺久满是伤痕的脸,几乎要哭出声来。
“左三思……带着五丈河的四千民夫反了……快去告诉饶知州……”贺久断断续续地说。
“乱民有骑兵么?”
贺凤听了贺久的话,却并没有问民变的原因和经过,反而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留在大堤的十几匹马可能被乱民夺走了,除此以外应该没有了。”贺久勉强回答。
“那……”贺凤还要再问,却看到怀中的贺久已然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贺凤没有做多余的动作,只是抱着贺久,无声地坐在地上。
“百户,对方有四千人,我们是不是先撤回城中告知饶知州。”良久的沉默后,骑兵队伍中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
“撤?”贺凤并不回头,说话的语气中带着轻蔑的笑声。
“可三百人如何敌得过四千人。”那名骑兵还想争辩。
“住口!”贺凤抱着贺久,扬身而起。
随着站立,贺凤的气场忽然变了,他在一瞬之间从爱惜幼子的白发老人变成了顶天立地的大明将校。
“老夫年轻时跟随李如松将军,在碧蹄馆以三千寡兵鏖战倭寇三万,亦不曾后退一步!”贺凤声如洪钟,“区区四千乱民,焉敢挡我刀锋!”
一众骑兵都被他的气势所震惊,没有一人能说得出话来。他们忽然想起和宁海卫诸多世袭军官不同,眼前这老人的官衔是在朝鲜战场上实打实的用刀枪拼出来的。
“愿效死力!”片刻后,骑兵们回过神来,一齐抱拳。
“你,你。”贺凤随意指了指队伍中的两人,抱着贺久走到其中一人身边,“你二人送我儿子回牟平,记得不要缓速慢行,不要颠到他。”
“领命。”那骑兵点点头,从贺凤手中接过贺久,小心翼翼地背在背上,策马离去。
“勋业就在眼前!”贺凤走到自己的坐骑旁,翻身上马,“贼子的人头一颗可得恩赏三两,想要的便随我杀贼!”
贺凤一挥马鞭,那战马高高跃起,向前飞驰而去。
“杀贼建功!”老当益壮的贺凤激发了官兵们的士气,他们都高呼一声,催动胯下的战马紧跟在贺凤身后。
贺凤听到了背后的马蹄声,不着痕迹地舒了口气。
他刚才没有问贺久苦工们为何会叛乱,因为没有问的必要。在五丈河督工的是贺久,只要叛乱发生,贺家无论如何都会背上激起民变的罪名。拯救贺家的方法只有一条,那就是在自己的指挥下击垮这批乱民,以大功抵大过。
所以贺凤不可能接受部下撤回牟平的要求,那样即便最后平定叛乱,他贺家也要在战后被论罪。他现在只能带领这批骑兵向前冲锋,让平乱变成自己一人的功劳。
不过贺凤并不觉得自己再赌,对手只不过是四千乌合之众而已。昔日李提督能率领三千骑兵血战三万倭军,他自信也能率领三百骑兵击溃那四千手无寸铁的乱民。
“左三思是吧。”贺凤低声自语,“不好意思,得借你人头一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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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丈河大堤旁,巨大的遮雨棚中菜香四溢,几口大锅里炖着粗大的肉块,数千衣衫不整的苦工正对着碗里的肉大快朵颐。
宁海州给监工的士兵们拨了足够吃一个月的干肉与精粮,此刻都成了这些乱民的战利品。大堤上的破洞越来越大了,粗壮的水柱直刺地面,溅起层层水雾。但苦工们都知道吃过这顿饭后队伍就要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