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路德维希这场反间计安排的相当完美。萨维尼带来的资料里，有大量真实信息，其中路德维希与法国、俄国的密约甚至只有谢绾等少数几个人知道；同时，那份里通外国的名单里，确实也有好几个是谢绾有所怀疑的；另外，萨维尼确实不知情，他扮演了一个很可信的假情报传递者。

路德维希唯一失误的地方，是他不够了解谢绾。谢绾一直以来就对所有人都不信任，名单中最重要的那些人，比如李斯特、毛奇、洪堡等，都是谢绾秘密监视的对象，他们有没有背叛，谢绾比路德维希清楚的多。

自从毛奇作为路德维希的钉子被谢绾发现后，他就依靠华人组建了一只密探队伍，专门发展这些重臣的家仆、警卫、近侍甚至亲友作为监视人。一开始由刘乾相领导这只队伍，刘乾相去世后，这件事又交给了宋插。

如果说有个别人的通敌行为瞒住了密探还可以理解，但名单中受监视的人颇多，明显是造假行反间之计。谢绾拿到名单一开始震惊了一下，推敲一番之后便看穿了路德维希的伎俩。思虑再三，他决定将计就计。

因为萨维尼搞到的情报里，有些是谢绾都不知道的事情。谢绾从中发现了一些可以利用来给路德维希使绊子的线索，但他需要时间调查；再则，路德维希为了反间成功，在名单中暴露了一些真实通敌的底层官员，因为底层官员人数众多，宋插并没有全面监视，这正好给了他侦查方向；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由于策动基尔森跟路德维希作对失败，普莱关系走到崩溃边缘，两国需要一个台阶缓和关系。谢绾佯装上当，可以缓和两国紧张关系。

所以谢绾当机立断，“罢免”李斯特、毛奇等重臣，并重用毫不知情的萨维尼，以麻痹路德维希和他埋在莱茵联邦的钉子，赢得内部调查的时间；而朝堂上的风向转变，也是为了让更多亲普鲁士、通敌的朝臣能够浮出水面，方便宋插寻找线索。

路德维希见谢绾上当，罢免了重臣，料定莱茵联邦内部会因为派系斗争乱一阵子，所以减弱了对莱茵联邦的压力，免得这帮人因为外敌又重新团结起来。

两人不声不响打了两个月的仗，也该做个了断。

秘密会议结束后，会议成员逐渐散去。谢绾疲惫的站起来，看看窗外初霁的大雪和远处暖黄的烛光，把门外的宋插叫进来，

“宋插兄弟，带上几个自家弟兄上街，走路回寓所。”

因为经济危机还未完全过去，今年的圣诞市场较往年萧条了许多。谢绾没有乘马车，而是带着护卫，从稀稀拉拉的人群中信步走过，顺便看看圣诞市场里卖的小玩意儿。

比起往年，路边又多了很多乞丐。他们刚刚躲过大雪，狼狈不堪的从草窝、马棚、墙根钻了出来，继续向路人乞讨。看到这么多的乞丐，谢绾脸色越来越阴沉。走了一会儿，他站在一个乞丐老太婆面前。她抱着个干瘦的小女孩儿。看见有人过来，伸出手摇晃着。小女儿看起来睡着了，谢绾俯下身子仔细看了下，又伸出手触碰了下小女孩儿的脸，触感冰凉。谢绾皱皱眉头，又把手指凑到小女孩儿鼻下。已经没有鼻息。老太婆并没有回避谢绾的动作，她只是咧嘴嘴，露出仅剩的一两颗牙，勉强做出一个谄媚的笑容，继续摇着手。

谢绾站直身子，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个塔勒银币放到老太婆手里。这个动作招来了其他乞丐对谢绾的围攻，宋插赶紧带着护卫驱散了乞丐。那些乞丐又去抢老太婆手里的银币，老太婆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宋插正想带人上前，谢绾叫住了他，

“算了，这就是这里的生存法则，管得了初一，管不了十五。”

经历了这一场，谢绾也没心情闲逛了，他回到马车上，让车夫立刻回寓所。在车上，谢绾嘴里不时念叨着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