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南宫淑妃若是再不让太医们进来,必得背上“包藏祸心、延误救治皇上”的罪名了。
这罪名她的确承担不起。
虽说她的人已经掌控了半数禁卫军,但还有半数不在她的掌控之内,加之朝臣们的态度模棱,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完胜。
想着之前姚宛如暗中与君熠然联手,眼看万无一失的计划却也在最后一刻失败了。
斟酌片刻,南宫淑妃终于妥协,冷着脸吩咐红杏去传太医们进殿。
须臾后,太医们陆续进殿。
第一个上前的是陈太医,对皇贵妃姜王妃南宫淑妃一一行礼后,才从匣子里和明黄绸布一起托出那粒白色的药丸反复地闻、看,随后神情微不可察地流露出一丝异色,然很快恢复如常,转身对南宫淑妃道:“娘娘,此药无毒,且内含人参、当归、鹿茸等多种固本培元进补之药,对皇上目前的身体有益。”
南宫淑妃点点头,示意他退下。
余下众太医又一一上前验过,皆言此药可给皇上服用。
至此,南宫淑妃仅存的一丝侥幸彻底湮灭。
尽管心里万般不甘,但也不得不吩咐太医把万灵丹给皇上服下。
陈太医犹疑一瞬,正要弯腰覆身给皇帝喂药,忽听身后有人喊道:“且慢!”
几乎是同时,皇贵妃、姜氏两人开了口。
陈太医托着药丸的手顿了顿。
抢在皇贵妃之前,姜氏快步上前从陈太医手里拿过药丸,矮身毫不犹豫地捏住皇帝下巴,把药丸塞进他微微张开的嘴里。
那一刻,她的手有些微地发抖,脸上的表情也有刹那的悲恸。
待转过身来,又恢复了她一惯云淡风轻的模样。
皇贵妃看着她,眸子里有泪差点流下来,忙低头抬起衣袖捂嘴轻咳了几声。
幸好南宫淑妃这会儿的注意力并不在她俩身上,她早迫不及待地走到龙榻前,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躺在榻上的皇帝,心情复杂而微妙。
陈太医静静地站在她身侧。
这一刻,他的心情同样复杂。
那药丸有异,他已经瞧出来了。
他自信放眼整个皇宫,除了他,不会再有别的太医瞧出端倪来。
所以,夫人终于动手了,且是以这样的方式。
十数年如一日的隐忍,若不是一直记着夫人当初离京时“一定要看顾好世子”的交待,他早不顾一切地为将军以及无辜冤死的弟兄们报仇了。
此刻眼见大仇得报,心中自是快意。
但这件事,他并不希望夫人来做。然而夫人已经做了,她是不想让自己背上弑君的骂名。
毕竟,那药丸虽是解药,也同样是催命的毒药。
一旦事发,与之相关的人谁也逃不掉。
如今只愿琮王殿下能早一日回京了……
想到琮王,陈太医默默看了眼还在惊愣中的皇贵妃。
比之夫人,这位皇贵妃的心狠丝毫不亚于她,竟然将尚在襁褓中的亲生女儿送出宫去,且自闭宫门与皇帝较劲。看刚才情形,她不但知情,而且也是打算亲手“弑君”的。
陈太医的私心,自然是希望由她来做这件事。
但显然夫人不想。
寝殿内众人屏息凝气。
没有南宫淑妃的吩咐,太医们也不敢离开,皆远远地跪在一侧,眼巴巴地看着龙榻上的皇帝。
他们比任何人都更迫切地希望皇上能早点醒来。
不管他是病重,还是中毒,只有醒了他们才有活命的希望。
……
一盏茶工夫后,皇帝终于在众人千盼万盼的目光中醒了。
似乎睡得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