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安人没想到,齐氏这些天躺在榻上,竟对外头的这些事情也了如指掌。这几天搭建粥棚,已经把府里面的余粮消耗一空,还好各房各院的小厨房还有些余粮,能撑上几天,不然府里真的是要揭不开锅了。
这些日子里,城里大部分的米铺都已经关了门,他们是有米,可进城逃难的灾民实在太多,他们怕发生灾民强抢了米铺的事,就没一家敢开张的。
城南的米铺虽然有米,可是城南距梧桐巷还有好些距离,其中还要路过灾民住的山神庙和乞儿村,若是灾民们知道里头是米,很快就会不顾性命地奔上来,把米一抢而空了。
就算事后报了官,现在非常时期,官府也无可奈何,只能不了了之。所以冯老安人不愿意去犯这个险,让人停了府外的粥棚,撑几日再说。
官府的粮仓确实有很多余粮,但有重兵把守,寻常百姓是闯不进去的。左县令若是想让人开仓放粮,得拿了上头的旨意,若是没有上头的旨意,左县令私自放粮,到时候别说官职了,就是全家老小的性命,也得一起丢了。
他不敢冒险,就一直拖着。这次若不是顾家亲自牵头设了粥棚,想必那个吝啬的左县令,是一颗米都舍不得放出来。
不过设立粥棚毕竟是杯水车薪,每日煮的粥只有那些,多了就没有了,来喝粥的也都是一些无所事事,爱贪小便宜的地痞流氓,至于什么老人小孩,她是一个也没瞧见。
冯老安人思索了片刻,想着让人停了施粥,就对着身后的紫娟道“紫娟,你去林老夫人那里禀告一声,就说我要停了府外的粥棚,还有去知会外院的管事一声,明日的粥就不用熬了,今晚就让人把煮粥的锅碗瓢盆一起搬进来。”
紫娟不懂冯老安人此举是什么意思,但只能照着吩咐下去办。
“姑母,其他家都还未停了粥棚,咱们这么做,只怕是不妥吧?且这件事还是咱们家牵头的,若是咱们不设粥棚了,其他人家也会停了自家的粥棚的。”齐氏觉得冯老安人此举不妥,提醒了一句。
“府里头的余粮已经不多了,撑不了多久了,若是把粥棚再继续搞下去,我相信第一个每米吃的人家,一定是我们家。把门口的粥棚停了之后,门口的人流也能少些,到时候咱们把城南粮庄里头的余粮运进府,也方便些。”
冯老安人就像个女中诸葛一样,事事都分析得当,冯老安人此举,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说话间,小厨房的丫鬟已经把齐氏的汤药送过来了,齐氏端起药碗,勉强喝了半碗,就实在受不了那股难闻的药味,把药碗放到了高几上头。
“我听太太院里伺候的丫鬟过来说,太太怕是不行了,六哥以姑母的名义,给太太买了风水宝地,还让人去订了一副上好的棺木,连大夫都不打算请了。我觉得六哥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了,太太的娘家可不是普通人家,若追究起来,可就难办了。”
冯老安人闻言,捧起旁边的茶盏,细细闻了闻茶香,却不曾喝下。
“老六和老六媳妇这些烦心事,我不想管。自从老六娶了红梅之后,来我这的次数少了,每次得我让紫娟去请了,他才舍得过来。庆幸红梅那丫头是个懂规矩的,每日的晨昏定省,都是少不了的。”
“红姨娘是从太太院里出来的丫头,太太如今这副模样,也该去看看才是。毕竟蔡氏既是府里的管家太太,又是她曾经的主子,待会她过来的时候,姑母就提点她几句吧!”齐氏说完,又道。
“这人呀!总是越教越会,若是好好管教,便是那山野出来的,也能变成官家太太。”
“我想教,人家也不一定学!况且我一把年纪,哪里还能去操劳这些那些,索性就放给手底下的人得了。”冯老安人话音刚落,屋外就听见了小丫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