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次日黄昏,驼子领出去的人仍迟迟未归。
性命攸关之际,廉衡也难再以静待哗,他皱眉蹲地上拿根木棍,就地新画了大红山地图,一寸寸琢磨着,圈圈点点,感觉不对便用脚抹平了再圈圈点点。究竟是哪里不对?他东猜西揣挠破头皮:以乌叔老奸巨猾,怎会将藏钱之地真选到一处他一猜就中、或明胤一猜就中之地?因而西南方绝对不对,或者说,连同铜钱的去向都是错的!
对,钱,堆积如山的劣质假钱并不重要,重要的由此变回来的现银。
整个链条,最重要的是销钱。
哪里最易销钱?哪里的钱才多如牛毛,易鱼目混珠?哪里的钱,可畅销全国?
是会泽!
马万群制钱数万,也只能通过官路,才可将从百姓商贾手中强行多征的白银如数兑成他们私铸的铜钱,以充国库,进而掠走货真价实的白银。淮王爷不敢明涉官场,那么他长年累月私铸的万千铜钱,就必需一个,一个类似齐府聚源钱庄这样的存在,来帮他洗“钱”,帮他将劣质伪钱洗成真金白银,而能接纳他源源不断的大批铜钱、并能帮他成功洗钱的地方,必是一处超大的存在,且必在明廷鞭长莫及的地方。
如此,富银富钱的会泽,正是最好的鞭长莫及的地方。
但这个超大的存在,藏在会泽城里的存在,究竟会是什么?
尤孟頫和钱辂在云南呆了近四年,也没能发现的存在,会是什么?
佘斯况,这个曾在云南盗银数年的人物,会否知道些什么?
他得给给佘斯况去封信。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个“存在”是什么,是有命去信。
廉衡回过神来,豁然站起,却因久蹲险些晕厥,他扶紧墙根,对看守的匪贼道:“我要见你们大当家,快。”
夜澜已深,冷气袭人,那人迟疑好一阵才派了门外巡逻的兄弟跑去滋扰大当家。
驼子两天一夜杳无音信,黑风寨上下已浮显骚动,廉衡不想坐以待毙,干耗这最后的十二时辰,这位一心致富的大当家亦无法沉睡,他一直在等着廉衡来进言献策。闻听通禀,迅疾召见。廉衡央匪贼松开了沐歌脚绳,领着她时刻跟紧自己,他岂能容她一小姑娘独自待匪窝里。
大当家高坐上方,梁顶的牛头挂饰恰好在他脸上投下一抹诡异的暗影,只幽幽射出星点大的猾悍眼神。
廉衡麻着头皮,将旁边桌上的地图拎手里展开道:“大当家为何不让诸位山神爷爷们跟我说实话。”
一匪呵斥:“你小子活腻了?”
廉衡坚定道:“你们分明,也在东北方向的山脉线上,看到过运钱马队。”
大当家:“看到又如何?如你分析,永夜盟老巢在孟艮,他们走西南线就是对的,东北方不过是个幌子。”
廉衡:“恰恰错了,西南才是幌子,真正的钱被他们运往了会泽。在那里被直接套成了现银。”
大当家闻银站起:“会泽?在会泽哪里能套成现银?”
廉衡道:“具体我还没想到。但请大当家相信我,现在就派人,立马望西北方的钱窑去。”
一匪:“那东南边呢?”
廉衡:“几位山神爷没能回来,想必是在东南亦寻到了假通道。狡兔三窟,皆是障眼。”
大当家犹疑一阵,喊了一匪:“去,叫人到东南处把他们寻回来。老五,你和老六再带上三十个弟兄,望西北处走。”
旁边的老五应声刚走出堂子,大当家却喊住他:“老五站住。”叫老五的当即转身,“我要亲自去,留二十个兄弟守住寨子,其他人,随我同去。”
老五道:“大哥,大冷天的,您就别去了。”
大当家岂容置喙:“备马!”
老五只得应命退出。
大当家瞪紧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