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保因为情绪低落,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浑身不得劲儿。
他也懒得乘舆,绕过乾清宫,望慈宁宫方向蹒跚而来。
知道李太后是为了言官弹劾的事找他。走到慈宁宫的跟前时,他已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力不支。
迈进慈宁宫的院子,跨入大门槛时虽然还没有到达吃力的程度,但感觉腿抬不起来似的,因为腿抬得不够高确实磕碰了一下,一个踉跄竟朝前蹿了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不巧的是,恰好被坐在长廊东头的李太后看见了。
“冯公公放心!”
李太后原本是想在暖阁里接见冯保的,可感觉显得沉重。
所以就出来坐在正殿长廊东头,觉得这样冯保的心理压力要小一些。
因为这里摆放有一张铺着团锦靠垫的藤椅,那是平时给李太后坐在这里欣赏院中花木用的。
她是专门在此等冯保的,没想到刚一见到冯保迈进来,就感觉冯保掉了魂似的,好像不看脚下的路。
来这里少说也有成千上万遍了,按理说闭着眼睛也没问题啊!
冯保好不容易站稳身子,喘息方定,见李太后已经走到他跟前了。
李太后穿着一件浅淡绿色的绣花长裙,脚上穿了一双青缎面子的苏样浅帮花鞋,完全是居家的打扮。
这也是李太后故意为之,就想与冯保如同拉家常一般聊天。
被言官弹劾,本来就是一件极有压力的事儿,见面就不要再给人营造一种紧张又压抑的气氛了。
李太后是个心细之人,考虑得自然也很周全。
冯保站定后,冲李太后投之感激的一瞥。
由于李太后未施粉黛,冯保发现她眼角竟爬上了几道细细的鱼尾纹。
这一刻,冯保忽然觉得李太后自张居正去世后,也憔悴了不少。他不由得关切而富有感情地喊了一声
“娘娘!”
“冯公公你没事儿吧?”李太后道。
“奴婢还好。”
“没事儿就好,那随我来。”
李太后径自走到前面,重新走到长廊东头那藤椅前坐下,并示意冯保坐在她旁边的一张小矮椅上。
坐定后李太后打量了冯保一眼,忽然瞥见冯保的脸色苍白如纸,一双眼泡儿亮晃晃的,看上去明显有些浮肿,便关切地问道“冯公公,你是不是病了,哪儿不舒服?”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冯保最忌讳的就是这个“病”字。
一方面,张居正离京后,他确实病过一场,还特意去白云观抽签。后得知张居正去世的消息,他更是感觉身体好像大不如从前了。
可另一方面,他非常清楚,万历皇帝现在只要能找到任何一个借口,都极有可能会让他在家闲赋。
所以不管身子有多么不舒服,他每天都准时赶到司礼监当值。
李太后此时的问话,正好触动了他的心思,想起刚才险些跌了一跤被李太后发现,他确实也感觉到自己心神不宁体力不支。
但为了“逞强”,他如是般回道“娘娘,奴婢没有病,刚才只是走着过来途中又一直想着被言官弹劾的事,加上被迎面而来的阳光炫迷了眼,所以才不留神地歪了一下。”
李太后心思洞明,听出来,也看出来了冯保这是在要强,想着他这十多年来如一日地任劳任怨,不管冯保对别人如何如何,但对她可谓忠心耿耿,尽心尽力地伺候着,不免深为感动,当即动情地说道
“冯公公,这阵子朝廷接连发生几件大事,先生张居正离京,你忙得脚不沾地大病一场,随即又传来张先生病逝的消息,你悲伤了好多时日尚未缓过劲儿来,再接着,镠儿又秘密离京,别人不知道,但我清楚得很,你一直在暗中操劳,为镠儿的事都没有忙利索,皇长子咱的孙儿又出生了,你又没日没夜地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