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没什么……”
李时珍抹了一把泪水。他回答的分明是胡诚,可眼睛却盯着朱翊镠,眼神里满是感激之情。
胡诚颇感诧异,心想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在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面前感慨地哭了,还说没什么?
不过胡诚也不傻,虽然他知道世上并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可隐隐之中也能感觉得到,朱翊镠肯定是说到李时珍的心坎儿里去了。
只是,面对同样一件事,胡诚与李时珍两个人抓住的重点不一样。
朱翊镠如此妖孽,胡诚抓住的重点是,朱翊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而李时珍抓住的重点是这世上除了自己的徒弟和儿子,居然还有人如此懂得《本草纲目》和他创造的价值。
李时珍又从座位上站起来,冲朱翊镠深深一鞠躬,由衷地道“潞王爷真乃神人也,老朽对你的佩服无以言表,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李神医,不必客气。”朱翊镠跟着也站了起来,“我刚才说过,答应出资帮你刊行《本草纲目》也是有私心的,并非纯粹地助人为乐。”
“但无论如何,老朽要感激潞王爷。”
“这么说,李神医是答应将《本草纲目》的出版刊行权交给我了?”
“当然了,潞王爷如此懂得《本草纲目》的价值,老朽不知有多开心呢,不交给您交给谁呢?”
看得出来,李时珍是真的开心又激动,刚开始与朱翊镠见面时还自称“我”,这会儿都谦虚地自称“老朽”了。
“谢谢李神医的信任!”
朱翊镠也由衷地鞠了一躬,然后抬手示意李时珍重新落座。
李时珍坐定后问道“潞王爷,老朽可否问你一个问题呢?”
“但问无妨。”
“潞王爷好心出资帮忙出版刊行《本草纲目》,届时准备以官方名义还是私商名义呢?”李时珍关切地问。
朱翊镠信心十足地道“李神医自己做主。无论官私,我都可以办到。”
本心而论,李时珍当然希望以私商的名义出版刊行。
历史上,他也是这么做的,只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找不到一位私商愿意出资。
最后没办法,李时珍才叮嘱自己的儿子交给朝廷。然而朝廷却没有一个识货的,依然被耽搁了。
以至于在李时珍的有生之年都没有机会看到《本草纲目》的出版。
想必这是他一生最大的抱憾。
面对朱翊镠的自信,李时珍心里虽有想法,但也没有急着表态,而是谦虚地问道“潞王爷,依您之见呢?”
朱翊镠回道“本心而论,我愿意以私商的名义出版刊行。”
“为什么?”李时珍追问。
“这样,我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宣传造势,不必受朝廷的羁绊,这是其一;其二,万一将来挣钱了,也不必与朝廷分红,钱不是都能进咱自己的腰包吗?”
“好!好!好!”李时珍开怀一笑,欣喜地道,“这正合吾意。”
“李神医,那就这么定了吧。”朱翊镠像李时珍一样开心。
“潞王爷准备何时出版刊行?”李时珍接着又问道。
“这得看李神医的了。”朱翊镠缓缓言道,“我知道《本草纲目》的初稿四年前就已完成,可这样一部滔天著作,李神医花了将近三十年的心血,一定不希望看到纰漏,所以我想再给李神医一年时间审查检阅,确保无误后便可出版。李神医意下如何?”
“一切任凭潞王爷做主便是了。”
“好!相信我们的合作一定很愉快!”
“多谢潞王爷的赏识与抬举!”
“李神医客气了!”
朱翊镠嘴上这样回道,心里却想着眼下的《本草纲目》就像一块璞玉,世人眼拙没看出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