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保定知府熊清昨个儿不慎落马身亡。”第二天,冯保便立即向朱翊镠作了如是般汇报。
“伴伴,是你找人下的黑手吧?”朱翊镠对此并不惊讶,直白地问道。
有冯保参与,况且还有急着想要表现立功赎罪的张大寿,熊清这个本就有罪的知府又如何逃脱此劫?
“……”冯保微微一滞,没想到朱翊镠问得如此直接,但随即又发现朱翊镠的神态平和,甚至还夹杂有几分友好,心里也就没有那么担心了。
“万岁爷,熊清罪恶滔天,该死!”
冯保这样回答等于是承认了。
反正朱翊镠早已知道。
“罪恶滔天其实也算不上吧?伴伴别夸大其词。”朱翊镠缓缓言道,“只是他的命不好,赶上这个时候。”
继而,朱翊镠又是两声叹息,摇头道“哎,可惜啊,真是可惜!”
“万岁爷,像熊清那种人死了就死了嘛,有啥可惜的?”冯保道。
“朕所谓的可惜,并非为了熊清的死而感到可惜,改革总会有人牺牲,更何况像他那样身负大罪之人。”
“那万岁爷有什么可惜的呢?”
“朕是可惜熊清死了,却不能将他作为一个贪污腐败的典型,用来警示官场上其他劣迹斑斑的官员。而且因为张静修的孩子被抢一案,外界难免会怀疑这是朕暗中指使人做的手脚。”
“是奴婢考虑不周。”
“算了吧,人死都已经死了,说这些做什么?你派人通知顺天府丞宋纁,让他立即进宫觐见。”
“奴婢遵旨。”
“还有,马上派人去保定府传朕的口谕,让刘守有确保张佳胤的人身安全。”
“奴婢明白。”
“快去快回,朕还有其它事儿要交代你呢。”朱翊镠一摆手。
冯保扭头急匆匆地去了。
安排好人又迅速回到东暖阁。
朱翊镠正在低头沉思。
见冯保进来,开门见山地问道“伴伴,张四维的儿子现身居何职?”
“回万岁爷,张四维长子张泰征是万历八年的进士,也就是与张先生长子张敬修、三子张懋修同科进士,如今正供职于翰林院。而次子张甲征刚中进士不久,好像还在工部观政。不知万岁爷为何突然问及这个?”
“纸包不住火,既然熊清已死,虽然咱不希望揪出张四维来,可难免会被其他人深扒乃至放大。”
“哦,那是。”冯保点头。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让张四维的哪个儿子回老家一趟,最好让他家将贿赂交上来,反正他家也不缺嘛,然后让张四维写一份自求处分的奏疏,但朕不会公开,此举只是为了防止有人大做文章,届时咱不会被动。伴伴明白朕的意思吗?”
“奴婢明白。”
“朕说过不会追究张四维的责任。”朱翊镠再次强调这个观点。
他觉得当初提拔申时行、逼走张四维,对张四维有点愧疚是一方面。
但是另一方面,随着改革的举步维艰,他也逐渐意识到一个问题。
历史上的张四维,最为后人所诟病的,恐怕就是在张居正死后,对张居正改革的全盘否定。
朱翊镠承认自己也是带着这样的视角,才决定将张四维挤走。可以说带着有色眼镜看张四维。
然而事实上或许并非如此简单。
他现在做了皇帝,改革都是如此的艰难,不断遭人挑衅。
张居正改革遭遇如此大的挫折,让其他人又岂敢言改革事?
在张居正逝世后,当时朝局一面是万历皇帝开始大权独揽事事独断,一面是一直被压制的言官开始借势复起,搅动朝局。更多的人则是开始观望,准备在时机合适的时候出手,借以捞取政治资本。这是当时的大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