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行又一次拜访张大学士府,将从严处理的结果告诉自己座主。
其实关于辽东眼下的局势,申时行在此之前就已经请教过了。
这次想探讨蒙古族或女真族跳起来反抗的可能性有多大,以及如果真跳起来京城这边需要做什么准备。
“跳起来的可能性是有,但京城这边应该不用做什么准备。”张居正态度明确地道,“如果说要准备也只是钱了,至于兵力,蓟镇与辽兵足以对付蒙古族与女真族。”
在他看来,辽东有李成梁的辽东铁骑,蓟镇有戚继光的戚家军,大明两位最优秀的军事家,还有皇上坐镇,何惧蒙古、女真族?
“皇上既然敢先放出信号,说明已经做好了准备,辽东那边不用担心,皇上足以应付。”
张居正接着道“但京城是后盾,必须保证稳定,这样皇上才不会分心,可以一心一意去对付那些反抗的部落。这就是我为什么倾向于从严处置唯恐不乱分子的原因。”
申时行会意地点了点头。
心想,既然张居正做出这样明确的判断,那他就不用太操心了。
毕竟,以对兵事的了解以及对局势的判断两点,当朝张居正要说第二,那没人敢说第一。
要知道戚继光与李成梁都是在张居正手上闪闪发光熠熠生辉。
而此时那两大悍将,一个手握戚家军,一个手握辽东铁骑,都是所向披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存在。
京城许多人确实杞人忧天,蒙古族与女真族眼下还四分五裂,怎么可能突破辽东与蓟镇两道防线?
泰和皇帝朱翊镠可不是土木堡之变时期的正统皇帝朱祁镇。
“不知皇上什么时候可以回来?”申时行忽然又感慨地道。
“是不是最近感觉很累?”张居正当然看出来了,不看完全也能想象。
“是啊!神经绷得很紧,一刻都不敢放松,晚上睡觉一闭上眼,便感觉脑海里乱七八糟,最近睡眠严重下降。”
申时行平常不会与任何人诉苦,哪怕回家在他夫人面前都不会。
张居正是他唯一可诉苦的对象。
他是张居正的门生,又真心佩服张居正这位功名赫赫的前首辅。
在张居正面前他就是学生,所以感觉怎么诉苦都不会不好意思。
“听说你被弹劾了七八次?”
“何止?细数都不下于十次了。最痛苦的是,每被弹劾,既不能反驳,又不能请辞,只能默默承受着。”
“身居高位,万人瞩目,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吗?你习惯了就好。”张居正抚慰道,“想当初我还被自己学生弹劾,成为大明第一位被自己学生弹劾的首辅,还不是一样过来了?当时觉得丢脸,怎么滴怎么滴,现在想来有什么?后来因为夺情,攻击弹劾我的更甚,你压力再大也大不过当时的我吧?”
“那肯定不及。”申时行忙回答,当年因夺情舆情闹得多大?
“对吧,压力有时候是一件好事,只要自己善于调节,能变成动力。”张居正道,“至于你问皇上什么时候能回京,这不好判断,至少要等到辽东与奴儿干都司那边的局势明朗化。否则,矛盾已经被挑起来了,而皇上自己却回来了,这肯定不是皇上的作风。”
“或许是我从前懒散惯了。”申时行自我反思道,“尤其是泰和元年登基即位以来,我更是感觉首辅太好当了,大事压根都不需要我抉择,有皇上就行,现在皇上一离开,我立马儿感觉到压力。”
对此,张居正也比较认同,故而微微颔首,因为与自己相比,眼前这位首辅当得的确太轻松了。
相当年他荣登首辅之时有多难,皇帝才十岁,什么都靠他。
如今泰和皇帝多有主见,基本上不需要其他大臣拿主意,作为首辅通常也只需点头配合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