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温玉与潘子骞等人,都不过是趋炎附势的无能庸才。平日里父王供他们在府里白吃白喝也就罢了,如今我们行军在外,你为何还要将他们带上,岂非累赘?”
夜间,瑁王一行下榻于驿馆。为了尽快追上秦楼安所率大军,代衡决定轻车简行,一路只带了代朝祁与府中两队府卫,加上几个谋士门客,一行人不过半百之数。车马疾赶一天,尚未到达当初大军兵分两路所在之地,代朝祁心里焦急,将行程缓慢之责推到几个门客身上。
为安全起见,亦为清净无扰,如今驿馆中的其他客人已尽数被连夜赶出,只剩代衡一行人。
驿馆最上层最为宽敞雅致的房间里,代衡父子二人坐于茶案两侧太师椅上。骑马奔波一天,这对父子的脸上皆带着疲倦仆仆之色,尤其是代衡,素日一双不怒自威的虎目,此时煞是倦怠的耷拉着,听代朝祁与他说话,才勉强无力的抬了抬,一瞬间,长明灯下那双眼射出慑人的精光。
“朝祁,并非所有门客谋士都是为了出谋划策之用。如长琴这般高智多慧,遭事不惑者,用于出谋划策最为合适。温玉、潘子骞等人虽智不如长琴,亦如你所说是趋炎附势的无能庸才,也可说是贪慕权势富贵的小人。可朝祁你有所不知,越是这等人,就越好用,用起来就越顺手。因为你知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只要你能满足他,这群人就是死心塌地的为你做事。”
代衡此言并不难理解,代朝祁先前就知道,有的人才最好掌控。反倒是那些无欲无求的人,才让人琢磨不透,让人不知从何处下手。
就像当初拉拢谢荀之时,他们费尽心机,可谢荀却犹如无心无欲的顽石,任钻任撬却丝毫不为所动。而温玉、潘子骞等人,无需拉拢便谄媚趋附而来,只要给他们小小利益,他们就可如畜生一般任劳任怨。
可话虽如此,畜生尚能拉磨拖车,尚有用途,温玉潘子骞等人又有什么用?
代朝祁实在想不通,如今他们在外行军打仗,为何还要将那些只会之乎者也的迂腐书呆子带上?
难道要让他们在三军阵前卖弄才情,作赋吟诗,鼓舞士气?
“父王,他们既然不能出谋划策,那他们到底有什么用?”代朝祁见代衡盏中茶已见底,连忙拿起茶壶给他斟满。
清润如玉的茶水散发出深秀的茶香,代衡置于鼻下阖目深嗅,品味一番后,他睁开眼,脸上倦色舒缓消散了几分。
“本王答应过他们,待本王事成那日,他们便可从幕后的门僚谋士,变成堂前的官员大臣。这是他们攀附本王想要的,而想要得到这些,就得为本王做事。他们虽然是小人,却是对本王死心塌地的小人。相比之下,心机深沉又不图功名的长琴,反而叫本王放心不下。”
氤氲的茶气热雾里,代衡面阔刚硬的线条变得有些朦胧模糊,却趁得那双虎目愈加幽深莫测。
那日他虽揭下了长琴的面具,见到了他的真面目,也听清楚了长琴为何助他成事的缘由。取秦代之,顺天而为,这样的缘由让代衡心血澎湃头脑生热,让他在瞬间就相信了长琴,相信长琴就是上天赐给他的肱骨之臣,是助他登极天下的社稷之臣。
可冷静下来之后,生性极为谨慎的代衡,开始产生了些些怀疑。他怀疑长琴,怀疑云别岫,但却不知该怀疑什么,毕竟他对云别岫这个人,实在一无所知。
一开始知道长琴是云别岫时,他就曾派人去查云别岫的底细,可查来查去,除了他自己主动交代的之外,其余一无所获。
代衡慢腾腾地放下空茶盏,见代朝祁盯着他若有所思,他语重心长道“朝祁,大材有大用,小人也有大用。像长琴这样的人物,即使现在忠于本王,可日后却不见得不会对本王生有二心。因此这次本王让温玉潘子骞等人与他一同随行,就是要让他们监视长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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