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六月盛夏,直到太阳完全隐没,酷热难耐的暑意才退散些许。
流光院中,秦楼安坐在石桌旁,托腮看着一旁芦苇塘中一片青翠生机。
清凉月色下,偶尔吹过的微风带着独属于芦苇叶的清新草香徐徐拂过,温柔试去她额上渗出的细小汗珠。粉黛绿绾拿着小团扇追赶流萤的欢声笑语,伴着不知从哪片绿叶下传来的声声蝉鸣萦绕耳边,秦楼安脸上倏然露出恬淡的笑意。
清风明月芦苇塘,流萤鸣蝉女儿郎。
如此闲适静好的意境就如诗卷中的一样,秦楼安置身其中,这一连几日上朝的疲倦困乏都被涤荡得干干净净。
身心放空变得轻盈畅快,回忆起这几日所发生的事,她竟觉短短几天光景却恍若数年。
自从她第一次上朝时月玦骑马随行,这几天下来他便天天陪她一同前去,顺便负责叫她起床与准备早膳,甚至是替她更衣绾发这样的琐碎小事。
每天早上看着月玦端着不重样的美味粥汤或是清凉可口果茶进来,秦楼安忍不住感叹她这哪里过的是人的日子啊,这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
每天吃饱喝足后,她与月玦便出府去上朝。
除了第一天两人都是盛装打扮,这几日秦楼安将那身厚重的朝服卸掉,一身轻快简便的男装,与月玦一同骑马前往紫阳大殿。
随着一天天的上朝,她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只因她这个摄政王当的更像是个摆设,每天只负责往大殿珠帘后的座位上那么一坐,让文武百官知道她这个西风摄政王的存在便已足矣。
至于真正要处理的政务,秦夜轩没给她多少,臣子们也极少与她商谈政事。
这也不难理解,她这个摄政王本就是她父皇顶着非议强行推上去的,那些迂腐老臣,对于女子参政本就极力反对,纵使现在木已成舟她已成为摄政王,也不会真正敬重她。
至于秦夜轩的作为,那就更好解释了,自然是不想她掌有实权,害怕有朝一日威胁到他的皇位。
真正让她搞不明白的是,无论是秦夜轩还是文武百官,一堂君臣竟对月玦表现出十足的兴趣。
如同第一次陪她上朝时一样,月玦依旧每天只将她送到紫阳殿殿前,让她自己进去后就在殿外等着她。前几天还一切如旧,下朝后文武百官走出大殿看到他时,最多不过三三两两窃窃私语议论上几句,她虽然听不清他们具体在说什么,左右不过是在猜测月玦为何天天来此又不进殿。
不过近几日,大臣们看到月玦后,竟然开始主动上前与他打招呼,甚至还有过问他为何不随他们一同进殿议政,更甚者秦夜轩也曾亲自传唤月玦,叫他无需避嫌可直接进殿论事。
面对天子百官的热情相邀,月玦却依旧岿然不动立在殿外。如果说她是一个摆设,月玦就如她这个摆设的摆设一样,只知与她同往,随她同归,一派朝上天下无尽事,皆与他无关的姿态。
虽是如此,但面对众臣时月玦却从不以清傲待人,反而温润随和与他们交谈。
大致是因月玦曾经神机太子的声名太过响亮,西风的这些臣子,尤其是一众文官,皆对他十分的好奇。一开始他们无关痛痒地与之客套寒暄,月玦儒雅回应问候;后来为探究月玦是真才实学还是名过其实,他们刻意出题刁难,月玦皆一一作答从容应对;最后经过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的考较后,他们骇然地发现,他们根本不足以试探出月玦的极限所在,他腹中容纳的学识太过渊博,太过浩瀚,唯有乾坤可勉强概括。
秦楼安看着一个个年长月玦十数岁甚至数十岁的臣子,无不对他露出敬仰崇拜之情,逐渐被他深不可测的学识与温润如玉的品性折服。文事史事天下事,他们开始搜寻各种事与月玦攀谈。
只因月玦不肯当街停留,又不肯受他们所邀前往哪处风雅所在品茶小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