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以食为天。粮食,是一个人安身立民最基础的物资,也是建立国家最重要的基石。谢琅在蒙州落难久矣。除去在坎巷售卖字画糊口,也举过锄头种过地,他没多少力气,农活做的不好,勉强能养活自己。
俞国天气寒冷,靠北的几个大州更是又冷又旱。稻米自然是种不活的,在蒙州贫瘠的土地上,能种活的只有小麦和各种杂豆。小麦还能磨成面吃,可要把豆子作为主食来吃实在是难受。再说豆子往往要留作榨油,榨完之后的豆饼粗粝得能拉喉咙,谢琅到了安京之后,才知道豆饼都是达官贵人用来喂马的……
谢琅特地央人去了一趟西市,买了蛮平、俞国各自所产的作物来,在桌上一字排开,示意云伐、王焕仔细看。
“这就是王准说的蛮平粟。”谢琅将那串坠坠的粮食拿在手里,用力搓了几把,金黄的粟米粒便簌簌而下,不一会儿便在桌面上累积了一小把。书生是饿过肚子的人,他看着这小堆粟米便红了眼圈“我居住的坎巷里,有个叫小红的丑丫头。她曾经因为腹饥去偷吃来往行商喂畜生的糠料,被一匹大骡子在脸上啃了一口,那伤疤是要跟着她终身的。如果蒙州有种这蛮平粟……”
王焕皱着眉拿起一串俞国自产的小麦,用手搓开了放在桌上“俞国的麦子产量并不比蛮平粟低,书生何出此言?”
云伐去过蒙州,此时不由地叹息“虽然蒙州有猛涛河,但一到冬天猛涛河就封冻,冰厚及尺,水汽依然不足。冬麦收获甚少。”
环境有欠,小麦一年只能收一季,收成波动极大,每到开春便青黄不接。而蛮平地处极西,比起俞国更旱,气候也更加极端,是个白天能晒死人,夜里能冻死人的国家。这蛮平粟生得颗粒结实,定比俞国的麦子更加耐寒耐旱,若能在蒙、凉、灵几个靠北的大州推广种植……
他皱紧了眉“书生,这泼天的大事,不是你一人扛得住的。”
王焕呆呆地看着桌面上那两小堆粮食,想通其中关节后突然涨红了脸,细白的面皮上透出剧烈的愤怒和不可置信来“谢琅,你知道现在外头风传什么吗?蛮平的邪教将硫磺和密药带进了俞国境内!醉仙楼已被站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我等决不能再去沾染蛮平的东西,一丝一毫也不许,听到了吗!”
“书生,此事暂缓也不是不可。”云伐也劝他,“申屠庸曾上奏说是蛮平邪教四处流窜,分发‘帝流浆’;白赫下放前也曾经在明德门外大敲鸣冤鼓,文武百官都听到了的。朝会后王焕打进宫内的桩子来报,已经开始有黑甲军在东西二市收缴蛮平商摊,此时你再要上奏去引进蛮平粟种的话……”
“我知道!”谢琅突然双拳重重打在桌面上,震得那浑圆的粟米咕噜噜滚落一地,“我知道现在有蛮平邪教流入国境,不能往蛮平引种粟米。我知道朝堂党争残酷,我一个新手难以轻举妄动。我都知道!可是现在正当农时呀!”
如果能迅速上奏,通过会审,将产量稳定、耐寒耐旱的蛮平粟种推广开来,那北方诸州能在今年冬天多活多少人命!谢琅咬牙切齿,眼里泪水滚滚而下。
“谢平治,你想的简单了。”王焕冷冷地盯着他,“推行新的粮种哪是如此简单的事情?就算现在便引了蛮平粟进来,也要等上头设立农学,种植试验后再进行推广。”他说着便凑近谢琅,那副唇红齿白的好相貌上第一次流露出阴冷之色,“等这些流程全套下来,怎么地也得一年半载时间——书生,收起你的妇人之仁!要死的照旧要死,你救不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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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春天无疑是个混乱的春天。素来抱团的九卿各承因为廷尉的事情互生猜疑,彼此碾压攻歼,一夕之间谣言层出不穷,其中更有无数人浑水摸鱼,从中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