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雨的声音很轻,或许是因为性格如此,他很少大声的咆哮什么,简简单单两个字,带着难以言喻的淡漠。
但古行云的身躯却随着他的开口猛然一震,下一秒钟,鲜血直接从他的嘴巴和鼻孔里涌了出来,他原本狂怒的表情彻底僵硬,身躯摇晃,视线模糊,耳边似乎有无数道惊雷在他周围不断的怒吼着,前所未有的排斥感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周围的每一寸空间都变得无比压抑,强烈的敌意从四面八方奔涌过来,似乎封死了他所有的活动空间。
古行云的视线有些恍惚,恐惧没有任何征兆的充斥着他的意识,他死死咬着牙,想要转头看一眼江上雨,甚至想要伸手指着江上雨的鼻子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到了,于是他就做了。
只不过他转头与抬手的动作传递到了大脑,但回应的却是极为混乱的反馈,他想转头,但是他的身体站了起来,他想要抬手,但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跪了下去,跪在了江上雨面前。
轰鸣的雷声消失。
四周的敌意完全退散。
古行云跪在江上雨面前,看着江上雨对自己随意的挥了挥手,笑道:“这么客气干什么?坐,放轻松,别紧张...”
古行云的眼神一瞬间变得血红。
近乎丧失了理智的杀意在这一刹那间彻底爆发出来。
男儿膝下有黄金。
古氏的人很难认可这句话,但对于古行云而言,这辈子他跪过的人真的不多。
父母在的时候,跪过父母。
李氏在的时候,跪过李氏,跪过当初的李鸿河,跪过当初还是少主的李狂徒,仅此而已,而当李氏覆灭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让他屈膝过,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在看着别人给他跪下。
而现在,他达到了他此生追求的巅峰无敌境,甚至身体素质已经超越了巅峰无敌境,这是他这一生中最强的时候,同样也是这一生中最危险的时候,面对着所谓的合作对象,面对着一个自己曾经看好过的小辈...
他勉强接受了对方跟自己平起平坐的现实,可现在,在他面前,自己竟然跪了下来?!
惶恐吗?忏悔吗?求饶吗?有罪吗?是不是还要磕头?
是不是...
还要...
磕头?!!!!
古行云所有的情绪都在跪下的这一瞬间走向了最极端的方向。
一次非他所愿的屈膝端端正正,姿态十足。
他坚持了二十多年的尊严,有些执着有些变态的尊严,昆仑城死死撑住甚至打肿脸充胖子都要撑住的荣耀,古氏曾经无数年数代人的隐忍,所有的心思,所有的经营,似乎都在这一跪之中彻彻底底的粉碎了。
一个要自己跪在面前的合作伙伴,那还能是合作伙伴吗?
那是主子。
古行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狗。
可如果想要跪着做狗的话,当年的他何必反抗?!如果他当年没有对李狂徒出手,而是在夏至找到他的时候第一时间将消息汇报给李狂徒的话,如果他当年配合李狂徒做足了准备,现在的北海王氏,根本就不会存在了,李氏会成为中洲的第一集团,成为整个黑暗世界最强的势力,那样他即便是做狗,跪在李狂徒身边,也能吃到比现在更香的骨头。
哪怕现在他真的放下一切去跪舔李天澜,也比跪在江上雨面前有前途。
他没这么选,就是觉得自己是个人,而不是某个人养在脚边的一条会咬人的狗。
古行云的眼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焦距,他甚至没有第一时间站起来。
可酝酿在他身边的杀意却越来越疯狂,越来越尖锐。
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是,四周空气里强烈的敌意再次翻涌起来,不断朝着他汇聚着,似乎整个世界都在抗拒着他,排斥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