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询道
“先生是否觉得有些不忍呼,说实话,当初我也是有些不忍和不解,为何有些颇有名声的积善之家也不得幸免呢。。”
然后他又自言自语起来继续道。
“然而当我随义军中,眼见和接触到了那些辗转于道途的流民饿殍,那些弃置于沟壑的累累童骸,那些枷具在刑房和地牢的田户、佃客,那些视若猪犬而被肆意打杀弃尸的卖身奴婢我就再没有困惑和惶然了。。”
“这世上所谓积善之家,得以创下累累名声的家当又是当何来,还不是堆砌在世世代代被穷剥罗尽之后,无数氓首小民的累累尸骨之上么;先生敢说这家大宅里的多数人,就对底下那些奴仆役使的作为毫无知觉么。”
“他们只是对这其中的弊情和苦难,装作不知道或是视而不见而已,这样才能心安理得的受用那些家中聚敛而来的膏血,维持他们富贵体面的日常行举;然后再吟诗作对感叹一番民生艰巨和官府暗堕,相互吹捧传唱揶揄了名声之后,就是一方颇有良心的家世门第了。。”
“是以,太平军中时常有句话叫做,累势山崩之下岂又完全无辜,或有毫无干系的任何一块土石么;是这世道已经容不得这些虚有其表的积善之家,在盗世欺名的继续苟存下去。然而,那位大人又有句话令我深以为然的,便是一家哭乃至数家哭,总是好过万家哭。。千万家哭,总好过天下具哭”
“而今这天下之患,最缺少的便是这种令一家、数家哭而万家得笑;千家、万家具哭而天下尽然欢颜的,改换天地经纬的不世之人啊。。”
“而先生素来洁身自好而安贫乐道,唯以教化初衷不改;难道还会替这些吃尽生民膏血的蠹虫之辈,有所感同身受么。。他们逼得无数人家破人亡而令亲眷族人得以安然受用的时候,可曾有想起过先生的教导和交情呢。。”
“如今的太平军上下虽大多起于微寒,却是矢志践行上古先贤‘有教无类’的大道,而令万千氓首、小民都有泽及教化、启蒙开智的机缘。。正需要先生的这一身学识和志向,共襄盛举尔”
。。
时间就像是指间沙一般的轻易流逝而过,开春的江上依旧是寒风料峭,周淮安却站在船头上巡阅着自己阵列在江边的步队。
在这段时间里,相对于湖南境内忙于生产和建设的有限平静;荆南境内向着山南全力渗透的外围;位于江东诸道可谓是遍地烽烟再起。
得到了支援而安然度过了战后最初的疲弱期之后,黄巢亲率的东路大军再度势如破竹的沿江而下所向披靡,挥师掠夺饶州、信州、池州、宣州、歙州、杭州等十五州之地,部众又发展到二十万人。
当然了,这短期内扩充起来的号称二十万之众,其中有多少水分又有多少真实的成色就完全不好说了;但是不管怎么将在黄巢的兵锋之下,大江以南的江东、江西、两浙诸道,已经是没有明面上可以阻挡和限制他的存在了。
就连号称东南强镇之一的镇海军节度使周宝,也只能勉强分兵保住自己理所在内的几处名城大邑坚守不失,而对于其他地方彻底放弃治疗,而任其自行兴灭了。
至于江东三镇之一的宣歙观察使裴虔余,更是麾下宁大败亏输之后弃城潜逃了;直接把治所宣州丢给了黄巢的本阵;
乃至江东另一镇的浙东观察使柳瑫麾下就更加不堪了;当初他是朝廷委派着渡海前来收拾地方局面的,除了几船的犒赏之物意外,就再没有多少军卒以为凭仗了。就连麾下的义胜军也是近年重建起来的新师之选。
因此,在失去了淮南军为外援和呼应,又在黄巢大军压境之下,他麾下的义胜军却闹出了犒赏不均的纷争。然后被他已经投贼的前任崔缪给劝诱和说动了旧日的部下,而乘他在城门观战鼓舞士气的时候,暴起发难给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