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问题总是会蹦跶出一些新奇的词汇,这些词汇虽是怪异,闻所未闻,内里却若隐若现地隐含着一些与这个时代大家所普遍推崇的思想观念完全相悖却是十分深刻的哲理,着实给杜慎言不少启发,也加重了杜慎言无视世俗影响的程度。
杜慎言双眼圆睁,毫不避让地直视李昂,眼神中充满了对李昂所极力强调与彰显的皇权、纲常的不屑,道“末将虽然食君之禄,但向朝廷拿的每一粒米、每一枚钱都是靠着一身武艺和辛勤当值换的,末将的付出和所得是完全对等的,并不曾亏欠朝廷和陛下!”
李昂闻言又惊又怒,没想到杜慎言竟然敢出言相呛,竟然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白居易倒是人情世故老手,见李昂身处尴尬,忙打圆场道“陛下,杜将军毕竟年少,血气方刚,言语欠妥,望陛下宽恕!”
李昂倒也十分熟谙就驴下坡之道,故作嗔怒地摆一摆手,道“罢了,罢了,下不为例!”
杜慎言心中通透雪亮,但其本就不爱与他人起无谓的冲突,故对于群臣二人的表演只是稍加冷眼,心理竟无任何波澜。
白居易见杜慎言在一旁淡然而坐,没有言语,便道“杜将军,你似乎对圣上和朝廷心有芥蒂,能否详说与老朽?”
杜慎言冷冷道“没有芥蒂,却也无甚瓜葛。白少傅,朝堂之争,争得都是一家一姓的荣辱,与吾何干!所谓的君君臣臣,只不过是儒家替朝廷编造地骗人把戏,末将也是不会理会的!你们找到我,无非是想让我和其他南衙士人一般,为你们所驱使,去做那毫无意义的朝堂之争,但是就如我之前所说的,朝堂只是帝王将相的朝堂,与我何干呢?末将也是喜读史书的,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前车之鉴,史书上比比皆是,我又何苦再去淌这趟浑水呢。故末将实难从命,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完便向李昂和白居易分别作揖,就欲离去。虽然心中对帝王将相不屑,但从小的家学又使得杜慎言天然地遵从这些表面的礼仪。其实真正厉害的人,往往都是这样,无论内心的观点、见解和态度如何,礼仪规矩、待人接物的表面功夫总是分毫不差。
白居易此时又爱又恨,爱的是杜慎言年少老成,有着超越同龄人的见地与内敛;恨的是杜慎言桀骜不驯,世俗的规矩全然都不在他眼里,他认准的人、事、理,任你费多大功夫,都是极难改变的。
白居易虽是极其老练的政客,但面对杜慎言将要离去,竟也一下子想不出什么好的对策。他脑子里瞬间闪过了极多念头,忽地灵光一闪,向杜慎言喊道“将军大可不关心朝堂争斗、李唐兴衰,但天下苍生即将遭遇浩劫,生灵涂炭、尸累荒野、乡里走兽、人烟灭绝,此等惨状将军也可视而不见吗?”
杜慎言闻言一惊,停住了往外走的步伐,转身问道“何出此言?”
白居易答道“将军你既然喜读史书,那有无想过,朝堂的权斗是一定会殃及池鱼的!秦末胡亥、赵高设计诱骗扶苏自尽,后又屠戮皇室、戕害忠臣,终招致天下大乱,生灵涂炭!汉末外戚阉党争权,皇室衰微,群雄并起,最终天下三分,相互征伐数十年,尸骨横野,百姓宁做鸡犬而不得!将军是爱读史之人,这些前车之鉴不会不知吧?”
杜慎言道“这些我当然知道,但眼前的北司南衙之争,仅在高层中展开,对我们普通百姓尚无严重影响。我只希望这场争斗尽快平息,不愿加入争斗的某一方,对这场争斗作火上添油之举。”
白居易摇了摇头,作出一副无奈的表情,道“将军,看来您对这场斗争的严重性还缺乏足够清醒的认识!要是您知道,仇士良和他的北司阉党正在里通外族,您还会觉得这场斗争只是朝堂之争吗?一旦仇士良引狼入室,那将是五百年前五胡乱华的重演呐,天下蒸黎岂不都要陷入万劫不复的炼狱中吗?”
杜慎言兀自不信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