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驶入了深海,待乾隆回到三层客舱的时候,富察皇后和芷兰都开始晕船了,躺在各自房间的床榻上,一动不动。
乾隆先看看这个,又到另一个房间看看那个,两个人都双目紧闭,眉头深锁,两张俏脸俱都变得苍白,一副痛苦的模样。
宫女们晕得更厉害,有的趴在痰盂上,有的捧着渣斗(类似痰孟的一种器物,用来盛吐出的漱口水或吃饭时吐出来的骨头、鱼刺等食物残渣,故名渣斗)不松手,一口接一口的只是呕。
还有的直接紧捂着嘴冲下了楼梯,和乾隆走个对面也顾不上礼数了。
乾隆苦笑着回到自己的房间,见小永琏却一如往常,趴在舷窗上看得津津有味。
这个时节北方少雨,接下来的几天都是晴天,风也不甚大。刘国玉得了圣旨,也没有全速航行,船在渤海湾里走得悠闲自在。
七、八日后,驶过了登州地界,天气变了,整日里阴云密布,却也不下雨,只是风越来越大了,船颠簸的也更厉害了。
好在大家已经渐渐适应,晕船也不似起初那样厉害,只是小永琏的病却一日重似一日,连白天也开始发烧了,烧得连趴在舷窗上看风景的力气都没有了。
几个御医一天里上来无数次,内服汤药,针灸冷敷,各种法子都用上了,只是一丝不见好转。急得富察皇后一连几天衣不解带,和乾隆一起守在他的榻边。
十月十二日黄昏时分,船驶到了胶州地界,风更大了,巨浪一个接着一个的向船上扑过来,幸好刘国玉已经提前让船工把帆都落了下来,此时甲板上根本站不住人了。
那船在岸边瞧着是一个庞然大物,如今却好似一片落叶,一会儿被送上浪尖,转眼间又跌入谷底,好像随时都会倾覆。
太监宫女们都吓得浑身打颤,紧闭着眼,死死的抓住床榻不敢松手。
刘国玉让一个太监上来禀过,也顾不得礼数了,直接上来叩见乾隆道“皇上,风浪太大了,这离胶州码头不远,请旨,可否靠岸避风。”
乾隆道“靠近岸边避风可以,但不能放缆,不能抛锚,去吧!”
刘国玉怎么也搞不懂,这危急关头,为什么不能靠岸抛锚?但见皇上的话说得毫无余地,只得磕了个头,起身去了。
富察皇后什么危险都顾不得了,因为此时小永琏已经奄奄一息了。身体已经不发烧了,但却已经没有了意识,双目紧闭,牙关紧咬,连汤药都喂不进去了。
吴院判慌了神,亲自施为,在永琏的头上、身上扎了几十根银针,怎奈半点效果也不见。眼看着永琏气若游丝,脉息渐若,到后来几乎摸不到了。
吴谦“扑通”在乾隆跟前跪了,惊惶绝望的泣道“皇上,臣无能,二阿哥他……他……臣该死,求皇上治罪啊,皇上……”
一边的富察皇后听了,两眼一黑便晕厥过去,芷兰忙和宫女一起让她扶到榻上躺了。
乾隆对呈谦道“把银针拔掉,你们退下吧。”
几个御医面色惨白的收了银针,又颤颤的叩了头,踉踉跄跄的下去了。
过了不久,富察皇后醒来,见御医都不见了,知道永琏已经无望了,起身下榻,面朝西方跪下,双手合十,喃喃低语,随后又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抬起头来复又双手合十,再低语,再磕头,如此往复不停。
看了半晌,乾隆见她已经有些力不能支了,忙和芷兰过去拉她,她却死活不肯起来,待强拉时,她用力一挣,又昏厥过去……
待她再醒来时,已经没有力气起身了,只能躺在榻上,扭过头看着对面榻上面色如黄裱纸一般的永琏,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芷兰的眼泪也夺眶而出,拿了帕子,自己拭了,又帮富察皇后擦泪。
乾隆温声的劝慰道“皇后,永琏还有气息,你别太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