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华山,云峰
张玖庄子背靠山崖的一侧,有一条直通山下的小径。
这条小径,山腰之上的部分,蜿蜒曲折,到了宽处,丈许有余,窄处仅仅能容两人并行。过了云峰和向日峰的交界,小径余下部分,乍然平坦开阔起来。
一路坦途,勉强可通车马。
驱驰直下,便是距离张集五里外的一处林子。
当初张玖庄子的选址,很大一部分原因,正是在于这条极其隐秘的山道,倚为退路。
夜色正浓,月明星稀。
岳老三一行十余人,摸黑走在这条蜿蜒的山道上。
一行人里,有他子山寨带来的心腹手下,也有张玖庄子里的心腹家生子。
这家生子身形干瘦,面貌忠厚。
但几日接触下来,岳老三却发现此人算是个精明内敛的,更是个练家子。
这干瘦汉子,明显是存了监督之念,带着几人一路尾随在最后,神色宁肃,颇有几分防备之意。
一路行来,岳老三羞恼之余,却也明白,此举乃是题中应有之义。
对于自家这等刀口舔血的山匪流民,再怎么防备,也是情理之中。不过这些年来,寨中上下妇孺全赖张爷,方能苟活性命。
有了这般恩情,他再是混账,又岂能做出背弃之事?
狭窄山道上摸黑而行,月光下,山路只能依稀瞧个大概。一行人俱是默不作声,只有偶尔踩踏的碎石,发出一阵阵轻微的响动。
行了约莫半个时辰,转过几道疾弯后,众人视野豁然开朗。
到了此处,距离九峰山顶,已是极远。
一路行来也不见有什么异常,诸人心下大松了一口气。干瘦汉子,使唤留下一人在山道上放风,又遣一人飞奔下山。
余下之人点燃火靶时,四周骤然为之一亮。
放眼望去,但见此地方圆三丈许,东面是直通山下的山道,靠近山壁的地方,古瘴老藤密布。
瞧着山壁中间那许多的藤枝,岳老三嘿嘿一笑。
“九爷银窟,可是在此处?”
干瘦汉子也不答话,领着人行至山壁前,拨开藤蔓,挥锄挖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挖掘的山石泥土堆垒起半个人,继而便有带着泥土的箱子出现在诸人眼内。
火光下,岳老三诸人某泛异彩,满脸期待。
干瘦汉子趁着夜风舒展了一番胫骨,正欲使人把箱子抬出地窖,猛然间身子僵住。
此地距离山下不过盏茶功夫,林子里也早有车马备好。
可下山的手下,至今竟是没有音信!
暗道一声不好!
正欲说话时,一阵弓弦响动自山壁上传来,霎时间箭矢如雨!
丑时一刻,月黑风高。
银窟之前,血流漂杵。
地上七八具尸体,漫步箭矢,死状惨不忍睹。
此行十余人,除了岳老三和那干瘦汉子,躲在挖掘堆砌的土堆后得以幸免,余等尽数被诛。
此时,两人五花大绑的跪在地上,周围兴府侍卫同样跪了一地。
“世子爷,进些水吧。”
黄锦面色苍白,悄悄扫了一眼身后的狼藉惨状,赶紧收回目光,胃里忍不住一阵翻涌。
许是惊恐过度,直至如今,黄锦尚觉得手足冰凉。
在他身侧,陆炳虽倔强的站着,却不敢看身后一眼,脸色同样是惨白一片。
朱厚熜扶着老松,颤抖着接过水囊饮了一口,山泉水尚没能入喉,胃部又是一阵翻涌。
他虽年少,但长在王府里,也不是没见过尸体。
张佐下手杖毙的内官,他也悄悄的瞧过。可生于安乐的他,何曾见过如此惨状?
活生生的人,箭矢临身,如刺猬般,惨嚎不绝而死。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