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面沉似水,拈着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心中翻涌着各种念头。
事到如今,或许也只有那一个指望了……
武德北门,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城头,将城楼映照得金碧辉煌,无以计数的兵卒在城上城下奋死拼杀,城下尸横枕籍,城上伏尸处处,鲜血将整片城墙染红。蜵
李道宗站在城下亲自督阵,胆敢后退半步者当场斩杀,督促麾下兵卒不计伤亡亡命狂攻,自天明战至黄昏,城下不知堆叠了多少尸体,只为殊死一搏。
他现在孤军深入,现在想要返回玄武门也已经来不及,只能勇往直前、向死而生,攻破武德北门杀入武德殿控制皇帝,才能获取最终之胜利,否则阖府上下以及麾下将士将无一幸存。
然而就算攻破武德北门也并不意味着胜利,万一皇帝撤出武德殿怎么办?
虽然根据当下形势分析,皇帝万万不敢撤出武德殿以防动摇军心,但生死关头谁能安若磐石淡然处之?
这让李道宗很是焦躁,不断催促麾下攻城,付出多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宇文士及到底年纪大了,熬到现在已是精力难济,勉强拖着发酸发软的身体站在李道宗身后,沙哑着嗓子道:“守军快要坚持不住了。”
李道宗默然不语,太极宫的守军现在全部退守武德北门,再加上“百骑司”现在皆由李君羡在城上坐镇指挥,己方不计代价的猛攻固然使得战损严重,兵力本就处于劣势的守军更加不好过,之所以能够坚守至现在就是因为皇帝还在武德殿,使得守军上下士气不坠、军心不动。蜵
可依靠荣誉感、信念感支撑起来的军队,在绝对的力量缺失的情况下,又能坚持多久呢?
眼看着兵卒已经越来越多的涌上城头,虽然城头战况激烈守军半步不退,但是很显然守军已经精疲力竭,破城或许就在下一刻。
但问题还是那一点,当城破之时,皇帝会否依旧死守武德殿?
万一皇帝撤走,自己将要面对身后的房俊以及有可能迎面扑来的东宫六率,如何抵挡?
宇文士及也忧心忡忡:“晋王那边迟迟不见响动,也不知到底局势如何,若不能趁此机会一举攻占长安城,后患无穷啊。”
现在孤军深入,身后的玄武门朝不保夕,外面被房俊控制,眼前则是殿宇森森门高墙厚的武德殿,与外界的联系已经全部中断,所以根本不知晋王那边情形到底如何。
李道宗淡然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晋王殿下当真天命所归,再是阴差阳错最终也会荣登大宝,反之,就算机关算尽也不过是一场空。”蜵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任何事情都没有绝对之把握,乾坤朗朗、天日昭昭,谁胜谁负,谁能知晓?
不过是拼却一命,回报先帝多年之信任重用罢了……
正自有些恍惚,耳中忽然传来一阵欢呼,李道宗精神一振,循声望去,便见到武德北门轰然洞开,无数兵卒潮水一般涌入,震天的欢呼声中“破城啦”“冲进去”分外清晰。
宇文士及红光满面,所有疲惫不翼而飞,兴奋之下一拍大腿:“终于破城了!”
李道宗面色木然,预想之中的惊喜并未有多少,只是看着城上城下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尸体有些失神,片刻之后才缓和过来,握了握腰畔横刀的刀柄,下令道:“全军冲锋,彻底占据武德北门,若有敌军负隅顽抗意欲在城内组织防线,不惜代价立刻将其冲垮,余者直奔武德殿,不得迟疑片刻!”
“喏!”
身边校尉精神振奋,策骑向前疾驰而去,转瞬冲入洞开的城门,前去传令。蜵
……
武德北门之内,自城头不慎坠落的李君羡浑身浴血、满是伤痕,在亲兵搀扶之下与守军潮水一般向后退去,冲入城内的叛军将城门打开,无以计数的叛军蜂拥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