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把脸埋进被子里,不想再说话。
荆红追一手抓着羽毛枕,一手摸了摸厚厚的床褥,难以理解为何躺下去也会磕到后脑勺。他怀疑苏大人不仅是豆腐皮肉,还是鸡蛋脑壳。
于是他也不管半干的斗篷了,轻手轻脚地将枕头塞进苏晏脑袋底下,顺道脱了靴子与外衣,爬上床去。
苏晏没有抬脸,闷闷地说“滚蛋!莫挨老子。”
荆红追觉得苏大人骂得温柔,自己身为属下还挺受用,于是也侧躺下来,从后方将热爱并心爱的大人拥住,把脸在他颈后发根处蹭来蹭去。
苏大人痒起来,骂声中带了点笑意“滚开,狗一样的。再蹭我也不会心软。”
荆红追道“大人不必心软,该硬的时候尽管硬。”
苏晏先拿后肘狠狠捣他,不奏效,又转身用棉被闷他。闷着闷着,把自己也闷进同一个被窝里去了。
被窝漾动片刻,传出一声低低的恳求“别,嘴疼……”
苏晏探出个脑袋,深深吸气。荆红追从棉被与他胸口之间钻出头颈,像个按清宫里的规矩侍寝的妃嫔,热切又耐心地看着他的君主。
苏晏喘匀了气,问道“你说,我这三日要是闭门不出,沈柒会不会非要上门见我,然后发现我嘴破了,又来逼问奸夫是谁?”
荆红追沉着脸咬牙道“大人还惦记着这事呐!要是觉得对他不公平,那下次大人在我床上喊他名字,也让他守一守门?”
苏晏再次被噎住。
当即识相地话风一转“你觉得我要是赞同一下礼部尚书严兴,在他们下次重提旧事、恳请新帝选妃立后的奏本上,附一张‘同意’的票拟,朱贺霖会不会认真考虑考虑?”
荆红追心不在此,勉强想了想,说“你要是掺和进去,小皇帝搞不好会大闹朝堂,直接宣布立苏相为后。”
苏晏打了个哆嗦,立刻决定绝不公然掺和这件事。
“——还有谁,大人不妨一并惦记完。事前属下可以慢慢等,一旦开始办事……大人知道属下是个坚韧不拔的人。”
“坚韧不拔”四个字令苏晏又有点反悔兼后怕,但开弓没有回头箭,纵然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苏晏请了两天病假,闭门谢客。
第三天,沈柒登门探病,告假的小厮也回来了。
“嘴上结痂了,之前破过?”沈柒问。
院里桃花开得正鲜妍,苏晏犯春困,软绵绵地斜躺在树下的竹摇椅上,前后轻晃“上火长泡,嘴上溃个小口子,现下快长好了。对了,这两日朝中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
沈柒拉了张太师椅,在他身边坐下来,关切且审视的目光在他脸上、身上转了一圈,不动声色地道“是有些不太好的消息。
“锦衣卫在京城也发现了那本妖书暗中流传,数量还不少。不日前,城门守军已经加强戒备,搜查进城之人所携带之物,并未发现大量书册流入,故而推测这批册子是在京城内印制出来的。几名暗探想顺藤摸瓜,找出刊印妖书的地下印厂,结果不明不白地陷了进去,尸体曝在城外荒山野岭,仵作验实是被毒蛇咬死的。这事北镇抚司还在查。”
竹摇椅不晃了,苏晏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第二件,兵部右侍郎方磬出事了。在沧州率军渡河时中了埋伏,据说死在王武、王辰兄弟手里。消息昨日刚传回朝廷。于彻之在内阁闻讯,大哭复大怒,当即向皇上自请提督军务,要接替方磬去剿灭王氏乱军。”
苏晏当即问“小爷答应了没?”
沈柒摇头“如今他处理政务倒是慎重了不少,准备在明日朝会上商议此事,听取众臣意见后,再确定提督人选。”
苏晏松了口气“应该这样,兼听则明。而且经过朝会商定的事,万一接任的提督再讨贼不利,臣子们也不会觉得是皇帝自己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