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惊蛰,春雷乍动,今年的雨怎么都下在了夜里。
一少年伏案窗前,深邃的双眼,高挺的鼻梁,细溥的嘴唇,怎么看都像是那远古走来的书生,一幅静待狐妖的模样。
少年惊雷声中一时兴起,摆开了笔砚,铺好了熟宣,一行楷书在宣纸上慢慢铺开了春来壹俩日,绿柳叁肆条,庭前伍陆色……
“佳白,快来,来帮我扶下你月姨。”
父亲束礼的急呼声打断了这原本美好的时光。
佳白放下手里的笔,三步并俩步的跑到了屋外。
村头的杨槐树,花开花落,年复一年,又是一年花开时,只时光没能治愈她的伤痛,思念越来越沉重,酒精也没能麻痹她的神经,只有酒量是越来越好了。
这年十八岁的沈清,准备大考,大她四岁的佳白在去年已经参加了工作,就在镇上的小学教书。
这天夜里将入夜沈清正在屋里做功课,听到佳白跟董叔在外面喊着“清儿,下来扶你妈妈一下。”
“清儿来扶下月姨啊。”
沈清负气的扔掉手中的笔,她知道,妈妈肯定又是喝了个烂醉。
她自记事以来,她跟母亲就住在董叔叔屋后的小楼里,她的所有一切都是董叔叔在操办,而她的母亲就每天醉了醒,醒了找酒,感觉就没有一天清醒过。
她长长呼了一口气“呼。”
猛的一下就推开了凳子,转身下到了楼下。
接过董叔扶着妈妈的手,她跟佳白把妈妈扶到床上,佳白出去打了盆温水来,又转身出去了,顺带着把门也关上了。
沈清湿了湿毛巾给妈妈擦了擦脸跟身上,走到门口敲了敲门板,佳白手里端着另一盆水进到房中,把水放好在地上,端起前面的那盆水,又出去了。
沈清把赵月脚放进盆里,给妈妈把脚洗净了,把被子盖好,熄了灯出了门,这所有一切默契得天衣无缝,一步一步如行云流水般,不知道是多少个日日夜夜操练出来的。
就在赵月屋外,佳白手上端着刚倒了水的空盆,对着出来的沈清说“你快上去复习吧,快要高考了。”
沈清望了望了佳白,又是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呼……,哥,我们出去坐一会吧,我有点累。”
佳白把手里空盆放在地上,笑着拉起了沈清的手,出了门。
俩人走到了杨槐树下,坐在井沿上,正在五月,花开正好,树下一阵芬芳,俩人谁也没开口说话,就那么静静的坐着,看着偶尔掉落的花瓣。
佳白享受这样的时光,他知道这样的时光不会太久了,沈清太想逃离这里了。
“师范好不好,毕业后也来镇上。”还是佳白先开了口。
沈清看了看佳白,她不愿意,不想,又不知道一时要怎么说“我……”。
佳白还是怔怔的望着那个还没升太高又不太亮的月亮,没等沈清说下下去“我知道你想考警察学院,想离开这里,离开月姨。”
沈清侧过脸看着佳白,佳白真好看,高挺的鼻梁,细长的嘴伏线,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佳白变得这么好看了,她记忆里佳白应该还是那个拿着煎饼果子,追着她让她再吃一口,又或者见到她被妈妈打时,躲在董叔叔身后一边流眼泪,一边流着鼻涕的小男孩。
一瓣花瓣落在沈清眼前,沈清收回了盯着佳白的眼神“嗯,我想离家越远越好。”
一片寂静,花瓣静静的落,月静静的升高。
“我……,我”,佳白想说我舍不得你,就是怎么也说不出来“我觉得月姨会想你的。”
“我已经决定了。”沈清话意坚强,不容人反驳。
良久,佳白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不想她离开,更多的是私心吧。
佳白把目光移到了那张俏丽的面孔上“那,月姨会同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