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是玄国最西的疆界,经过祖皇与天启广帝两代几十年的征讨,安定至今。
可如今,玄甲军早已失了当年威名。
三更夜半,敦煌城外,敦煌驻军,汉军以及西玄反军三军齐汇,正是要夜袭夺城!
敦煌驻军与西玄反军皆长于骑射,而汉军则一向长于冲锋近战,是以作为此次反攻三军的统帅,公仪殷一早便定好了计策。
野胡蛮族不畏生死,迎敌不却。所以这头阵公仪殷便选派了三百汉军精兵冲杀。
“杀啊!!!”
只听这边派出的三百汉军声势震天,敦煌城内野胡果然一拥而上,一时,火光四起,陷入激战。
远处,公仪殷冷静观战,眉头虽皱,但他并不心焦,哪怕,他和其他人一样看得到那倾巢而出的野胡人愈来愈多,仅仅三百人数的汉军精兵前去冲锋着实是去送死。
今夜轩辕琲也同样有来观战,不过仍旧不是作为统帅,也不是作为领兵大将,因为她现在只是公仪殷的随身护卫。
这边观战,轩辕琲越看越是心焦,越看越觉得……有点愧疚。她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那日她和楼覆月莽撞行事,带兵擅闯救人的情形。
在这之前,她以为自己已经明白何为厮杀,可那日,她才真正明白沙场上的残酷。
真正,非要如此牺牲不可吗?!
“这……”
冲锋陷阵的三百汉军在混乱的杀戮中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轩辕琲终是再也忍不住,手已按上了腰间的弯刀。
不料,一旁的公仪殷却也同样按上了她的刀鞘。
“难道你觉得你一个人比那三百个人还能打吗?!”
“他们跟了你那么久,过命的交情,就这样被你随便推出去送死?!”
一把挣脱开了公仪殷的手,轩辕琲回瞪了过去,没想到头还要稍稍抬高一些才行,这公仪殷,穿齐甲胄骑上马后,好像比她更高了。
被挣脱开手的公仪殷,面对轩辕琲颇有些幼稚的质问,没有任何不满,甚至没有心思去多看他这满脸不服,每天都要和他南辕北辙对着干的随卫一眼。
沙场之上,瞬息万变,作为此战的统帅,公仪殷不能分神失了时机。
如果不是有这三百汉军头阵为饵,公仪殷也不会相信眼前他看到的,那从敦煌城门向外涌出的野胡人,虽然远远得看得不十分真切,但那攒动、密密麻麻杀作一团的身影很明白地告诉他们,野胡一族已然尽出!
举族男女老少皆以命相搏,如果不是当日谢瑾和许赫亲眼目睹他们是如何凶残成性,将人剥皮拆骨下锅之后囫囵吞吃,他们此时此刻或许还会对这负隅顽抗的野胡一族存有几分同情。
然而战场之上,输赢乃是生死定论,从不需要泛滥的同情。
“嚯撒!嚯撒!嚯撒嘿!”
“嚯撒!嚯撒!嚯撒嘿!”
“嚯撒!嚯撒!嚯撒嘿!”
血肉横飞,尸首遍地,敦煌城外顿成火狱,而自这绵延不息的战火中奔足前行的,是从无情厮杀中持刃冲来的野胡人。
三百汉军来袭,于惯饮了鲜血的他们而言,不是敌对的强者,是让他们血脉蒸腾的祭献。
兴奋地高喊,远比三百汉军冲锋陷阵时要更大声,他们一个皆一个地着向公仪殷等人伫立的沙坡奔袭而来,夜色下,宛如发了狂的野兽。
“呼……呼……”
饶是从北疆率兵一路辗转来到了这敦煌,轩辕琲见过了大大小小战争,可没有一场,比刚才的情形看着更让人惊心动魄,更何况,野胡人还在不断逼近!
然而,作为主帅的公仪殷却在此时依旧神态自若,气定神闲,仿佛看不见那近在咫尺的野胡人一般。
“喂!人家都要打上来了!你这是还在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