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一定经历过很多这种关头。我们跟着他,说不定真的能活下去……
只是他们不知道,闫胜心里并不真的那么冷静。有一股盛怒在他胸中几乎要爆发。
张永你这混蛋……
然后就是盾牌被撞的轰响。
好像整个天地突然爆发起来。
盾阵内外都是野兽似的叫嚎。一种最原始的情绪。
第一波的冲击,就令盾阵其中一名侍卫抵不住半跪,盾牌被撞得掀了开来。外面的边兵一见缺口就拥上,要在此将盾阵撕裂。
但闫胜双剑闪电吞吐,透过那缺口杀伤三人。那名侍卫得到喘息的机会,站起来重整姿势,把兽盾填补回去。
边兵们不断向圈盾阵的各方冲击,寻找能够突破的弱点。但每一次盾阵出现崩缺,“龙虎剑”都迅速截杀从那里侵袭的敌人,令战友能够重新将阵合上。
外面“团练营”边兵的攻击越来越强烈和频密。闫胜跟这廿二个侍卫,就像同坐在一艘小船上,不住抵受着狂风暴浪的冲击,任何一刻船身都可能裂,全体被淹没卷走。
这时其中一名禁军侍卫惨叫倒地。原来盾阵同时出现两个缺口,当闫胜用快剑封住一边时,另一边提盾的侍卫却已被一柄斧头砍入了肩颈间。他身边两侧的同袍,死命用盾向入侵者撞击,所有人一起合力,又将那个缺口围合起来。
然而顾此失彼,盾阵重新排列时又露出了另一个空隙,又有一人被外头敌人以长枪刺穿左胸,另一名侍卫的右脚则因暴露在盾底下,而被边兵人用枪柄狠狠砸裂,无法站立。
幸好余下的十九人反应甚快,终于把盾阵圆圈再次紧密连结。但是缩小后的盾圈,承受冲击的能力又减弱,整个阵列不断在摇晃,侍卫们互相看看,都露出绝望的眼神。
假如盾阵崩溃了,所有战友都必死。闫胜很清楚。至于他自己,能否靠双剑在敌丛中孤身杀出血路?他也无法说准。
但没到最后一刻,闫胜决不会放弃这些人。就算素昧平生,就算今天只是第一次并肩作战,仍然是同伴。他毫无保留地继续挥剑,填塞每次被突破的盾阵缺口,没有想过要留些气力给自己之后逃生。
他只懂这样用剑。
然后,外头的冲击就突然停止了。
闫胜和众禁军侍卫,都无法看见盾圈外发生了什么。但他们想到唯一的可能。
在外面那条大通道上,江彬没有再看向闫胜那边,而是望着前方远处。他感到一阵口干舌燥。
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皇宫的禁军卫队主力,在通道前头出现。
就在这个时刻。当“团练营”的队列最混乱分散之际。
假如先前急行中遇上敌军,江彬的兵队处于集中进击的态势,尚能够乘锐气向前攻击突破,他深信禁军无法抵挡。
但现在他们的阵势完全被闫胜捣乱了:百余人分出来塞进了那条支道,还有箭枪手都移到了不适当的侧翼,并且耗用了好些矢石。
前面的禁军,没有给江彬任何思考或应变的机会。他们呼叫着就向这边冲锋。
这时江彬终于明白:西华门失守都是演戏,对方从一开始就准备放江彬的战队进来紫禁城。
江彬策划这一切时忘记了一点:他的对手包括了张永。一个曾经把权势滔天的刘瑾都拉下来的人物。
前面冲锋而来的禁军步兵大约六百人,由张永亲自指挥,而且都是数年前曾经远征巫丹山的军士。张永认为只有这些具血战经验的禁军,才足以跟江彬麾下的边兵对抗。
此刻江彬手上五百个“团练营”战士,论个别战力及上阵经验,仍比对面冲来的禁军强,即使阵势一时乱了,如果进入混战,其实也未必落败。
但是江彬一想到自己身在陷阱,心却虚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