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西南郊,仅与神都苑/西苑和西市,隔着一道定鼎门的城下蕃坊。已经被四下合拢而来的军马,所设立的重重拦栅和拒马,给团团包围和封锁了水泄不通。仅剩下街头上来巡游的公人,敲锣打鼓叫嚣着让所有人,都耐心等候家中以待后续查点。
事实上,作为常年大量外域、藩国的外来人员,长期汇聚和定居的所在。作为洛都的蕃坊经过历年的演变,也是分为城内和城外两大部分的。其中位于城内西市附近,具备诸多不同地域特色风情的蕃坊,则是大唐怀柔和包容寰宇海内的门面和所在。
因此,有资格居住在这里,要么各族归化中土多年的后裔,要么是长居中国的番商胡贾,要么是列国使臣及其扈从、属员的亲族子弟。基本上属于外来人等群体的中上层人家。所能够展现出来是,衣食无忧、民风淳厚、士民怀德,风光霁月的一面。
而位于城西北角一墙之隔的城郊。由数条永济渠的支流所形成,曾经是一片河沼、池泊地带,却因为自发聚集了大量外来人口,而诞生的洛都诸多城下坊之一——西渠蕃坊,则是代表了一体两面的洛都蕃坊中,不那么光彩甚至有些灰蒙蒙的另一面。
因为,其中汇聚了大量与西市蕃坊有关的最底层从业人员。或者说,他们虽然在西市中做事,本身却无力承担在洛都城内,定居和滞留的生活成本和日常开销。因此,每天随着定鼎门开合的鼓声,他们白日里在城内西市劳作,晚上就回到城外休息。
因为,这是一片在曾经的大小河沼、池泊上,用木桩和桁架堆搭起来。日常生活所需也无疑要低廉的多。只要肯付出一文钱的最低代价,就可以获得一处形似棺材板大小的栖身之所,而用各种不知道来源的低劣食材骗饱肚皮,也不过是几文钱而已。
因此久而久之,这里也成为了许多滞留在中土,世代从事贱业的蕃种、胡裔,还有那些蕃坊人家的逃奴,弃儿,甚至是相应背景的罪徒,逃犯、私贩子,约定俗成的汇聚之地。于是经年日久,就连大唐本地或是外来的士民,也基本甚少涉足期间了。
就像是大唐东都边角之地上的一块疖藓;也许不好看还有许多潜在问题;但又是不可或缺的大都邑,金字塔式的生态圈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甚至就连汉家贫民百姓,也可以通过某种隐形存在的歧视链,从中找到某种用以教训儿女心理上的优越感。
当然了,相对于城内西市周边,那些相对规划齐整,而别具特色的各族蕃坊;西渠蕃坊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杂烩。在这里随便从街头上拉一个人出来,也许就能身兼波斯、大秦、天竺多族的血脉。因此,能在这里发挥作用是大小蕃人团伙和帮会。
而他们也代表了从长相容貌和体态上,被各族蕃人群体主流所嫌弃的残渣和边缘人。因为诸如扶桑、新罗、安南等地的土族蕃种,只要在形貌上通过一两代人通婚混血之后;就会迅速抛弃本来的族群和旧有身份,而自此世世代代以地道的唐人自居。
而诸多北塞、西域、南蛮各族亦不过如此。反而是大秦、波斯、天竺等,自两汉就与华夏往来不绝古老的渊源,得以保持了自己相对特色的同时,也在城内拥有规模甚大的蕃坊聚居区域。而随之而来的诸多附庸族群,则构成了西渠蕃坊的补充来源。
因为,其中大多数人过于明显非我族类的长相和形貌,再加上缺少官面上的合法身份和稳定的经济来源,基本上就没有可能走出这里,在外间谋取新的生活和职业。因此,他们最大指望就是被城内的蕃坊所看中,不然就是在下一代的长相趋近唐人。
但是,通常意义上的灯下黑,并不意味着洛阳县或是河南府,就彻底放弃了对于这片区域,日常管制和抽取利益的权柄。事实上,这片区域与诸多洛都城下坊一样,拥有自己的名称和民籍,以及被各方势力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