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当以为臣妾如何!”然而听到这话,裴氏却是越发的泪如泉涌,嘶声呜咽起来:“承蒙殿下纳为大妇,一直恩遇礼带如亲,夫妻本为共生连枝,又怎敢舍弃殿下,而事后苟活于世?”
“坦若,殿下,真有那么不忍言的一刻,又怎生离得开臣妾的协力呢!”下一刻,她的表情也慢慢变得坚毅了起来:“臣妾不才,最少也可以替殿下,打个下手,遮掩一二才是……”
“够了!”江畋却有些受不了,这副宛如生离死别的告白。“你们可曾想好了,万一天后不在其位,又当如何应对朝堂合格国家的后续局面?天后是如何走到这一步,殿下可曾想过其中的根源。”
“而当太子以不足为人道之故暴亡,圣上因此病痛不起难以视事,又靠谁来收拾朝堂局面,稳定大唐的天下呢?难道靠那位从未受过储君教导,也未尝接触国政的六郎(李贤),只会悲剧重演。”
“我纵观历史长河,似乎总有人以为,只要铲除了某某个在位权臣,就可以挽救国家;改变天下大势,却将局面弄得不可收拾的反例。因为,他们既看不清楚时势的根源,也不明自身能力上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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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理国家是一个及其庞杂纷繁的过程,君王只是位于顶端的一员而已;坚信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乃是天生该有的,那不是痴傻就是愚顽;坦若血脉能够决定一切,那又何来历朝历代更替变迁。”
“其他的不说,倘若汉高身后,吕后遇刺,又是怎样后果?有多少概率是煌煌大汉继续兴起,又有多少机会就因为主少国疑,功臣做大难治,相互攻杀争斗的崩解离析,乃至就此胎死腹中了……”
“多谢……狸生点醒,却是孤执泥魔怔了。”听完这番话,有些情绪上头而沉浸其中的太子李弘,也似乎悚然一惊顿然平静下来,而对着江畋满是歉意的苦笑道:“有您为鉴。真乃孤之大幸……”
“殿下能够明白就好。”江畋这才放下习惯添的爪子:“您可是我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乐子来源。只是我的乐子并不在于,鼓动骨肉相残,兄弟逾墙,玩弄人心的诡道;而在于逐步改易天命。”
“改易天命?”此刻太子李弘若有所思的没有说话,反倒是裴氏忍不住开口道:“那岂不知有需要怎样的代价和奉献,才能令君上的病恙和寿期,也有望改善一二么?”
“当然!殿下正当进行的不就是么?”江畋却是趴在床帐一侧,意味深长的说道:“只是有些东西可以马上立杆见影,有些却是要潜移默化的渐变功夫;需要时间积淀和打磨,方能水到渠成。”
“话说回来了,为什么天后临朝,能够迅速收拾诸位顾命元老。天子之所以是天子,就因为垂拱而治,圣裁海内;岂有直接下场对付某个权臣,或是悖臣之故;要么外戚。要么宗亲,要么侍臣。”
“殿下既然想要避免日后,令人不忍言的那么一步;在天后真正踏出那一步之前,又无法以将来之事取信陛下。所以,最朴实无华的办法,就是继续走天后未来的路,让她将来无路可走好了。”
“只要,殿下能够展示出更多担当的才具和气量,逐步的取代天后,在圣上眼中不可或缺的位置;又何惧圣上不会又更多的倚重和扶持呢?毕竟,您才是圣上血脉相承、大位以期的至亲骨肉啊!”
“只可惜……孤当下……最缺的……就是时间了吧。”然而,太子李弘很快就发现其中的悖论,再度苦笑着断断续续喘声道:“但孤也想通了,此番旧病复发,便是孤过度急于求成的反噬吧!”
“不过,就算孤余下的寿数,因此有所亏减,但一些未雨绸缪的小事,还是可以绵尽薄力。”然而,太子李弘又示意裴氏拿来一件文牒道:“这是郑奉书和上官小使的身籍,孤已写好赦放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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