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已经完成了大部分的祭天轨仪,缓步走下的九重天坛圜丘的新君,也在一片难以抑制的惊呼声中,骤然转过身来。就见熊熊燃烧着柏枝、香木和玉器、献表的巨鼎,冒出了五颜六色。
然后,无风自动的纠结、缠绕在一起,直冲云霄而上;形成了一道远近尤为显目的奇观。只是,还没有等李弘开口表达些什么,下方身穿各色礼服、手持勿板的朝臣、百官阵列中,就有人喊道:
「天降奇迹了!」「上天感应了!」「这是神异之兆啊!」紧接着,有人敬畏异常的跪倒在地,又感染和带动着更多的人等,围绕着九重天坛圜丘,黑压压跪倒一片,就连近臣、礼官也不例外。
只剩下眉头紧锁,满心疑惑的新君李弘,有些突兀的站在,高大圜丘的第四重阶梯上;显得格外突兀而又孤立异常。因为,他并不记得曾使人设法制造祥瑞或是异状;当下,也不是最好的时机?
按照那位狸仙人的指点和建议,这种自造神圣和进献祥瑞的手段,非到万不得已不可轻用;不然,反而容易露出纰漏和差池,乃至令普罗大众产生怀疑和等闲视之,将统治者的权威变成了笑柄。
就如后世那位将泰山封禅,玩成自欺欺人行为艺术的宋真宗。经历敌国打进中原腹地,在黄河边上签订檀渊之盟;给对方年年缴纳岁币,约为兄弟之国、尊敌国当权太后为叔母的一系列神操作;
虽然,他事后就上泰山封禅,为自己跨功和证明,并指示臣下发动朝廷之力,竭尽全力为自己洗白;但却掩盖不了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也将泰山封禅永远钉上历史耻辱柱,成为后世君王的禁忌。
事实上,按照狸仙人的说法,就算是想要制造祥瑞,也要经过周密的准备和事先风险评估,尽量减少不必要的破绽和细节;然后,用在特别重大或是关键性的事态上,而非这种年年进行的祭礼。
然而,还没等李弘的思绪,如电光火石一般的闪烁过诸班可能性和后果;圜丘顶端逐渐弥散的彩烟之间,也再度响起了一个沉浑厚重异样的声音:「当今人主,为何见圣不拜,可要冒犯天威?」
李弘见状也耸然一惊,然后就变成了全身颤抖和涌动的愤怒:就算自己的登基承制,早已既成事实了;却依旧还有人不放弃,想要居中搞事么?「来人」他转头想要叫宫卫唤冲上去拿下对方。
然而,不知道是风吹走了他的声音,还是下方最近的羽林卫士,和诸殿仗班都没听见;根本没有人起身动作,而依旧拄着兵器低头跪倒在地。这一刻,显得李弘宛如孤家寡人般的独自茕茕孑立。
倒是有些昔日东宫的旧臣,似乎察觉到了诸君什么异样,想要起身响应和叫喊什么,可惜隔得远了;被环丘具列的卫士、仪仗和礼官,给挡在了人群之中,只能化作隐隐约约的短促叫喊和骚动。
然而,这时圜丘顶端弥漫的彩烟,却是顺风改变了方向;向着留在原处的新君李弘,扑卷、延伸了过来。同时内里的沉厚声继续道:「人主无礼,当受惩……」下一刻,李弘突然平静下来呵斥:
「什么荒野妖邪之物,胆敢在朕面前装神弄鬼呼?」因为,就在这一刻,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同时继续大喝道:「祭天神圣之所,岂容尔辈妖物窃据、僭越,上天有灵,自当降下天谴!」
随即,四下凭空响起一片震耳欲聋的应和声;也震得圜丘下树立的旗幡、苫盖,一片的震荡不已;更让跪伏在地的文武百官,一片惊疑莫定。紧接着,在圜丘顶端的燔祭巨鼎中,暴起雷声巨响。
刹那间,喷涌而出的大蓬火光和气浪滚滚;瞬间撕碎、震散了弥漫的五彩烟气;也再度将圜丘周围的卫士、仪仗和礼官,吹飞的一片人仰马翻。唯有新君李弘,若无其事的安然站立望着这一切。
这时候,下方的羽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