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重真如年少时那般爽朗而又阳光般地道:“无论标下走向何方,永远都记得曾在袁帅麾下,为一关宁小兵的经历。也铭记袁帅举荐标下为副总兵之恩,前往京师,保护信王殿下。若非如此,便不会有今日之天下兵马大元帅。”
袁崇焕盯着重真的眼睛看了许久,蓦然叹息道:“本帅差点害得你葬身火海,你真的便连丁点儿都不曾责怪本帅么?”
重真呼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心有余悸道:“那一次的情况确实紧急,若非标下在关宁军中一刻都不曾松懈,便真的要与信王殿下葬身火海了。”
他的这般态势并非作伪,想起那日从太和广场狂奔至信王府冲入火场的情境,身为一个穿越者的他心中不无惶然:崇祯若死,那么历史该当如何?
这是一个很难假设的历史命题。索性崇祯与重真,就如冥冥中的天意。
他也无法确定这片时空,到底是平行的,还是与他的那个时代一脉相承的。
然而有一点可以确定,那便是不论处于何等样的时空,他都不希望大明灭亡。
“据说信王殿下当时的时候从火海里抱出了一具尸体?”袁崇焕眼底之中的深意一闪而过,忽然装作毫不在意,其实却意有所指地说道。
吴三桂当即也看向重真,表面关切,但深处全是灼灼的质疑。
“果然能在这世道里活下来的,谁都不是省油的灯!”重真心中暗笑,面上却阳光般咧嘴笑道,“殿下甫遇大火便已明悟,因而此实乃偷天换日之计尔。”
当事者死的死,伤的伤,不懂的不懂,懂的永远都不会透露。
站在重真的角度,无论是他穿越者的身份还是与信王朱由检身材样貌的神似,以及那一场大火把信王的身体烧得面目全非,还有周玉凰的赠玉之举……
这所有的事情无论单独还是加在一起,都可以看作是在偷天换日。
只不过就连重真这个当事人都分不清楚,到底是谁在操控时空里的这些俗事奇事,更不要说袁崇焕、吴三桂这些这片时空下的原住民了。
空间上和时间上的种种巧合综合在一起,再加上重真又通过一环扣着一环的擦边球,让这件事情的些许棱角逐渐变得圆润,便让此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他的身份经过一层又一层的渲染,也变得更加无懈可击。
尽管有的时候,他是皇太弟,他是摄政王,他是信王,他是信王妃的老公。
而有的时候,他则是重真,是大蝗虫,是来自大明辽东的一介小兵。
他说真话的时候,谁都不信;他说假话的时候,谁都相信。
回过头去细细思索,重真觉得信王府的那场大火,确实很有可能会发生。
毕竟在原本的历史上,魏忠贤便连入宫登基之初的崇祯都有意谋害。
唬得堂堂大明皇帝,剑不离身,啃食烧饼,夜不能寐……
那么出于底下人的推波助澜,以及源于他内心深处的阴暗,在这片半未知的时空下纵火焚烧信王府,意图加害将有可能承袭大胆的王爷,便也说得通了。
至于烈火锻血般的身份融合,除却“穿越”这件事以及诸多的巧合之外。
信王本尊前面十多年的低调,尤其是权阉只手遮天后的近乎足不出户,从不与朝中大臣往来,又因为优柔寡断的考虑而几乎不去宫中去向刘太后请安……
党争甚烈,天启就算是病入膏肓,在其正式宣布将把皇位传给“五弟”之前,那些满口仁义却无比阴暗的的朝臣,便连正眼都不会看待信王一眼。
毕竟大明的文臣在之前的两百年里已经被宠坏了,就如一个个躲在皇帝余荫下的孩子,全然不把皇帝这棵参天大树放在眼里。
这些家伙连皇帝都动不动就给颜色,遑论被压制得死死的一介闲散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