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我带着家人专走小径,或是翻山越岭。路上遇到过追杀的,遇到过贼人……
到了北方时,剩下的护卫冲着长安方向跪下自尽。”
裴俭虎目含泪,“那一刻,我知晓,阿耶……定然是走了。”
杨玄喝了一口茶水,努力让在脑海中盘旋的那个名字更清晰一些。
“随后我令人去打听。就在我等走后的当日,家父进了宫城,与武皇相对饮酒。随后武皇驾崩。接着,家父带着护卫突然消失。随即有军队冲入家中……”
“就在那些人气急败坏时,家父出现在了皇城之外。皇城警钟第一次敲响,便是因为家父!”
杨玄点头,“皇城敲响警钟,必然是敌军破城而入,差不多到了亡国时刻。”
“是啊!”裴俭说道:“当时的监国太子,以及当今皇帝一起登上城头,看着家父,竟然惶然。”
裴九!
杨玄握紧拳头,想到了那个康慨悲歌的前辈。
“家父一刀震动皇城,随后持刀自尽,说,当下黄泉为武皇开道。”
杨玄起身,“你姓裴?”
裴俭点头,“是。我并非有意瞒着副使。”
“你担心我没有和长安翻脸的勇气,或是担心我以后会为了讨好长安,而把裴氏的后人交出去?”
“这些年,我带着家人一直在桃县深居简出,直至那一日,黄叔父说可以出来了,我这才走出家门。”
杨玄问道:“那你今日为何不怕?”
“副使纵火烧了杨家,更是驱使玄甲骑冲杀进去,从此后,副使与杨氏再无和好的可能。
杨氏与皇帝看似暗流涌动,可千年的世家,百年的帝王。
杨松成身后势力庞大,副使从此唯一的一条路便是在北疆。”
所以,他今日不再掩饰,全力出手。
裴俭看了杨玄一眼。
杨玄喝了一口茶水,显得很是从容,压根没有发现麾下是皇帝死敌的忧愁,裴俭心中不禁一松。
“你父亲……可惜了。”
每每听到裴九的事迹后,杨玄都会悠然神往,恨不能跨越时空,去看看那豪迈侠气的裴九郎。
“家父当时仅有两条路,要么不回长安,在北疆自立。要么就只能……一死。”
“为了北疆,你父亲……”杨玄叹息。
“不只是为了北疆。”
咦!
杨玄蹙眉,“为何?”
裴俭说道:“李泌年轻时曾挨了家父一巴掌。”
杨玄:“……”
“当时他因一事惹怒了家父,家父说他看似豪迈,实则阴郁,就是个小人!”
“这话,说的没错。”
豪迈侠气的人不是棒槌,只是性子使然。
外界都在说裴九自尽是对武皇忠心耿耿,可这里面竟然还有这等内幕。
裴九的自尽,为的是武皇,也为了这个天下。
他若是自立,大唐随后就会陷入内战中。
内战连绵,北辽、南周,乃至于洛罗都会顺势出击。
中原将会再度沦为异族的跑马场!
裴九!
杨玄仰头干了茶水。
“好一条汉子!”
裴俭拱手,“请副使责罚。”
——你要如何处置我,我都认了。
“你这份豪迈倒是和你父亲一样。”
杨玄颔首,“改口吧!”
裴俭,“……”
“叫我郎君!”
这便是进了核心的小圈子……裴俭没想到这般顺利,犹豫了一下,“郎君不担心因我得罪皇帝吗?”
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