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身后,江鸣稍带疑惑的声音唤回了江宗淮的神志。
江宗淮回过神来,目光慢慢落在自己女儿身上。
林时兮也没别的反应,眼皮更是抬也没抬,自顾自地低头摸着怀里的猫。
江鸣心里有点发怵,他小时候被野猫抓过,看见猫就怕,眼前的这只猫警惕得很,爪子上的指甲一直露在外面,像是随时随地准备扑咬上来。
早晨七点多,正是上班的时间。
楼上时不时地就会下来一个人,顺着楼梯从这边经过,林时兮不想被邻居用异样的视线打量,直接下了逐客令:“如果还是要说你们江家的事,那就别开口了。”
她要关门,被江宗淮挡住了门。
男人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透着一夜没睡的疲惫:“兮兮,那也是你奶奶。”
林时兮眼底有些不耐烦的冷,她眼神顿了顿,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忽地笑了,那笑莫名有点尖锐:“我姓林。”
一字一顿。
言下之意就是姓氏都不一样,这论得是哪门子的亲戚?
江宗淮的神色复杂,他看着眼前少女那双同林渺一模一样的眼睛,那分明是林渺的眼睛,眼神却和林渺截然不同,倔强而冷漠,像是一汪终年冰封的泉。
那不是林渺会有的眼神。
他的这个女儿,从模样到眼睛,都像极了林渺。
唯独性格,一点点都不像。
“兮兮。”江宗淮的眼神暗了一下,嗓子艰涩沙哑地挤出来一句,“再怎么说,你身上也流着江家的血,你也是江家的孩子,这是没办法否认的。”
林时兮嘲弄地弯了弯眸,笑意完全不达眼底。
这时候又记着她是江家的孩子了?
以前怎么不说,甚至林渺去世的时候,江家上下连一个露面的人都没有。
林时兮眼尾的弧度渐渐平缓下去,只剩零星的残冷灰烬,心底强压着的那些烦躁在此刻也一点点地涌了出来,她的眼底浮出了大片浓郁而黏稠的阴影。
林时兮微用力掐了掐手心。
她心里圈着一头沉睡的兽,现在好像被吵醒了。
自小在那种环境中长大,怎么可能会不受一点影响呢,那些外界传递给她的尖锐、戾气、阴暗,全都安静地藏在她的骨子里。
她努力消化着那些负面信息,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和正常家庭出来的孩子无异。
于是那头野兽蛰伏了起来。
跟沈妄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他性格里的那部分在不经意间也改变了她,她以为自己也会变成她想象中的那种柔软不带刺的模样。
但不是这样的,她身上那种被烈火烧灼过的痕迹去不掉,深深地附刻在她的骨头上,并且在某一个瞬间,就会控制不住地冒出来。
像只炸开的小刺猬一样。
怀里的财神爷像是接收到了某种讯号,敏锐地动了动耳朵尖,忽然仰起脑袋来看她,有点焦躁不安地“喵”了一声。
它的前爪已经按在她的胳膊上。
一个明显的攻击前的姿势。
林时兮不想吓到它,深吸一口气,强收了收情绪,把猫重新按回了怀里。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雨下了一整夜,今早刚停,空气潮湿又阴冷,里面有着一种明显的泥土的味道。
病房外的走廊里已经站了不少人。
应该都是江家的亲朋好友,林时兮五岁离开江家,对这些亲戚并不认识,江宗淮似乎想跟她介绍,林时兮只是神色漠然地偏开了头去。
病房里面也站了一些人,应该是关系更亲近一些的。
林时兮看到了江宗淮的大哥江宗明,他身边站着个十八九岁的男生,是江鸣的同胞哥哥江赫,两人是双胞胎,模样长得很像。
江鸣进去喊了声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