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轻公子身上的那种气度,不是盛气凌人,也不是尊贵华美,杜牧说不清想不明白,唯一清楚的就是距离这两个字。
“先生从哪儿来?”
杜牧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问出一句。
“忘了”
白衣公子的回答很简单但绝不是敷衍,因为他确实是很认真的思考过才回答的:“生性喜欢漂流,哪里景致诱人便会流连驻足。不管是山川大河之壮阔之美,还是小桥流水碧玉之美,总能让我驻足。可偏偏立刻一个地方,就忘了那地方什么模样甚至什么名字。”
杜牧一怔,心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你是这城中的人?”
白衣公子问。
“是”
杜牧点了点头:“自幼在金安长大。”
“嗯,为什么还不走?”
白衣公子继续问。
“舍不得”
杜牧回答。
“好”
白衣公子点了点头:“只要人心里还有舍不得,那就不是个恶人。”
“先生来此处要做什么?”
杜牧问。
“来看看一个恶人……都说他是恶人,不亲眼看看还是不信。这世上有许多人被称为恶人,可真真正正能当得起恶人这两个字的却没有几个。”
杜牧心里一动,觉得自己知道他说的是谁。于是他忍不住回头往黑旗军大营那边看了看,却发现有一道黑白相间的影子闪电一样瞬息而至。他的心开始不由自主的狂跳起来,忽然惊觉,自己极有可能卷进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之中。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是灵魂飘在这里看着等着即将发生的故事。
……
……
白狮子在河边停下来,眯着眼睛看着那垂钓的白衣公子。它的眼神似乎很疑惑,似乎是不敢确定自己的判断。它距离河边还有一段距离就停下,然后远远的看着那边,有些不安的来回踱步。
方解从白狮子背上下来,伸手在它的额头上温柔的抚摸了几下。白狮子抬起头看着他,方解挑起嘴角笑了笑。
“留在这”
他说,然后举步往河边走了过去。
杜牧从来没有见过方解,但他在看到那白狮子还有那标志性的黑袍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所以他本就已经跳的几乎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心更加激动起来,以至于他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
他对面的公子白衣如雪,而方解黑袍如墨。
这两个人,如果单独看又都是丰神如玉的年轻男人,到了一起却又显得那么分明。
“蜜汁刷的稍稍多了些。”
这是方解的第一句话。
白衣公子忍不住微笑,然后指了指身边草地:“请坐”
方解盘膝坐下来,自然而然的伸出手去翻烤那条鱼,杜牧坐在两个人身边,总觉得自己就好像一副大国手精心所绘的完美画境中不小心滴落的那滴墨,显得那么多余,完全破坏了这画应有的意境。
如果这画中只有这一黑一白两个人,才是完美无缺。
所以他闭嘴,低头,不看,不说。
尽量让自己对这意境的影响降到最低,但他却止不住自己的心狂跳。他不知道那白衣公子是谁,但既然能和方解这样面对面坐着,就说明这个人的来历一定很惊人。
方解也不知道这白衣公子是谁,在军营里刚要休息的时候,白狮子浑沌忽然变得焦躁起来,戒备的看向南边。方解知道白狮子的本事,即便面对大修行者白狮子也不会害怕,因为它有着无与伦比的速度,可以在任何险境中脱身。可方解看得出来,白狮子的反应是有些怕和担忧。
如果不是能威胁到白狮子的安全,它有怎么会如此不安?
所以,方解知道肯定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