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城中最后一盏烛台熄灭。

漆黑的夜色之中，男人倚在窗前，仗着窗外的月光，向着街道上谨慎的瞅着。

待一排持着兵刃的士卒大步走过，男人回头望着坐在床沿的身影，道。

“明日，明日你带着孩子，走西门，随着商队赶快出城。”

床沿旁的身影在黑暗中沉默半晌，似乎动了动，接着便传来女人的声音。

“我和孩儿走了，你怎么办？”

“今早听城头那边的张婶讲，咱们木昆首领投大唐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若真是降了，啜木错那疯狗还不抓壮丁充兵，去守城门？”

道这里，女人停了停，叹息一声，道。

“落在唐人手里，不定还能像阿史那一族那般，养羊牧马，和大唐友好往来，至少衣食无忧，性命不愁。”

“要是你被那啜木错抓了去，守城门又有几人能活？就算活下来，多半也是充了军！”

喃喃自语声中，女人沉默片刻。

“你不走，我也不走。”

男子显得有些急躁，低沉的声音也显得激动起来。

“你咋这般执拗？”

“唐军可是要在三日后攻城的，如今已然过去一日！”

“再不走就没时间了！你们先拿好行囊先走，我随后想法子出城。”

整齐的巡逻脚步再次传来，屋舍中的男女屏息凝神，默不吱声。

待那士卒走后，女子辩论道。

“听闻唐军攻破襄城之时，可是不到两个时辰，后又攻破白道，如法炮制。”

“听那唐将是神仙在世，能引下天雷，你若是被抓了壮丁，能抵得过天雷？”

“还有，今日在集市上，我听两个军卒闲谈，是准备将木昆族男丁赶上城头守城，他们要与哥舒翰汇合。”

“这般下来是将咱们族人赶去送死啦。”

惶惶不安的情绪在整个城池中发酵蔓延。

……

翌日清晨。

俯瞰着骤然增多的出城子民，啜木错摸着下巴，皱起了眉头。

“这是何故？”

身旁的副将抄起一个箭矢，递给了啜木错，道。

“首领，这乃是昨夜发现的，城外的木昆首领向城中报信，大有策反之意。”

大手轻展箭矢上的字条，一行密密麻麻的字体映入眼帘。

“城中恐有变，速速撤离。”

望着啜木错紧皱的眉头，副将面色不善，指了指脚下排起长队的士卒。

“将军，如何是好？”

“大批的木昆部族子民逃逸，咱们靠木昆族守城的计划可就完了。”

“到时候再想撤走，只怕没有时间。”

凝视着下面的子民，啜木错咬咬牙，眸子之中射出两道冰冷目光。

“封城！抓壮丁！”

暗中计策被破坏，啜木错索性明面上抓起壮丁来。

听闻这声暴喝，那些排队的子民们顿时惊慌的抬起头来。

眼帘之中成排的士卒从四面八方涌来，显然已然开始抓过壮丁。

也顾不上例行检查，大批民众开始向城外疯狂挤去。

充当兵卒守城，木昆族自然知道面对大唐十五万精兵的后果，这竟乎是将这些手无寸铁的民众逼上绝路。

尖叫声，孩子的哭泣声，咒骂声，以及匆匆脚步声纷呈嘈杂。

推搡之中，城外一队马匹疾驰而来，哥舒翰低俯码头看着城门处的状况，高声呼喝起来。

“可汗有令，木昆一族子民搬走所用城中所有吃食和木材，留下空城！”

“兵卒整军，造好战斗准备！”

如同雪中送炭一般的声音，迅速在整个城门前席卷开来。

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