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稷没用晚膳就睡了过去,这些年他有些苦夏,虽然他自己不提,但每每到了夏日,入口的东西便会少很多,御膳房变着法地准备膳食也无济于事。
眼下赶上发热,他便越发没有胃口,蔡添喜也不敢深劝,只能着他空腹睡了过去。
他将宫人屏退,自己也离远了一些,皇帝这些年入睡,身边不许旁人伺候,便是稍微靠近一些都会惊醒,哪怕是他和薛京这般算是亲近的人也不行。
他离得远远地守着,一面让人请了太医来候着,等殷稷一醒就来请脉,可这一觉对方却睡得很是绵长,平日里能睡两个时辰都很难得,这次却一觉到了天亮。
蔡添喜起初还有些高兴,以为他这是要慢慢从心结里走出来了,可打量了一眼殷稷的脸色他才知道自己想多了,皇帝竟是满脸通红。
这哪里是睡得好,分明是要烧糊涂了。
“快,太医!”
他吩咐了一声,推门快步走了进去,殷稷浑身滚烫,嘴唇已经干裂了。
可他不敢贸然碰触,只能压低声音呼喊:“皇上,醒醒,您发热得更厉害了,奴才喊了太医来,这就让他来给您请脉。”
殷稷紧紧闭着眼睛不肯睁开,他隐约听见了蔡添喜在话,却懒得给出回应,他正处在一片漫无边际的火海里,脚下在燃烧,衣衫在燃烧,所有东西都在燃烧,他却坐在地上,由着火焰将他包围,连一丝要爬起来的念头都没有。
“皇上,臣廖扶伤,给您请脉。”
又有人模糊了一句话,隔着被火海灼烧的有些扭曲的空气,他听不真切,也不想理会,打从谢蕴走后,他总是做这个梦,无边无际的火海,无穷无尽地灼烧,他就被围困其中,挣脱不得。
偶尔他也会四处走走,找找出路,可现在,他却只想睡一觉。
他躺在火海里,困倦地闭上眼睛。
“稷郎……”
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来,殷稷身体骤然一颤,这声音……怎么会……
他挣扎着坐起来,抬头朝声音来处了过去,肆虐了整个世界的火海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另一道影子,她身边没有火焰,只有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来,慢慢为她铺开了一条往前的路。
“给我手,我带你出去。”
殷稷着那道影子,眼前逐渐模糊起来,他不清对方的脸,可这声音不会错,他不会认错的。
“是你回来了吗?是你对吗?我等了你好久……”
“是,我回来了,殷稷,过来……”
她朝他伸出了手,那素白的指尖,宛如一道天光,充满了救赎的味道,他不自觉起身,踏着一地火焰慢慢靠近:“谢蕴……”
“嗯,是我……”
那人轻声答应着,又往前走了一步,殷稷颤巍巍抬起手,想给她一丝回应,可就在两人指尖相碰的时候,眼前人的脸忽然清晰。
熟悉的目光,熟悉的眉眼,却是另一张脸,付粟粟。
他动作骤然僵住,两人指尖只有一丝缝隙,可他却没能再往前动弹分毫。
他又忘了,他的谢蕴不会回来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竟然还妄想解脱,殷稷,你凭什么?
他收回手,一步步退回了火海深处,再没有回头。
“蔡公公,得让皇上把药喝进去。”
廖扶伤很是焦急,皇帝这热症发作的气势汹汹,已然不是风寒那么简单了,这怕是被魇住了,不把这药给他灌进去,他怕是自己醒不过来。
可是皇帝不肯张嘴,他们总不能硬灌,这可是以下犯上啊。
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敢下手,玉春忽然匆匆走了进来:“师父,有人揭皇榜了。”
蔡添喜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旁人,挥挥手就要让玉春先下去,可动作到一半却忽然反应过来不对,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