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留下太医和玉春照料殷稷,起身去了外头。
徒河的天气,夜里的风又寒又利,却完全吹不散谢蕴心头的阴霾,她定定着蔡添喜:“公公方才的样子,似是早就知道些什么,可能与我?”
蔡添喜就知道她是要问这个,心里一叹,他何尝不想?可是皇帝下了死命令不许他开口,他能怎么办?
“皇上应当很快就会醒了,姑娘不如去问他吧。”
谢蕴想起了殷稷那一身的酒气,先前她没多想,下意识就信了他方才的晕厥是因为醉酒,可醉酒的人口中怎么会没有酒味?
他怕是知道自己要藏不住了,才会想出这种法子来,态度十分鲜明,不打算实话,这赵王府又并不安宁,这种时候她去逼问,只会让殷稷更加分神。
“公公是忠仆,我知道你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皇上,可眼下他这幅样子,若无身边人帮衬,如何瞒得住?”
她苦口婆心,试图服蔡添喜,对方却了她一眼,神情很有些古怪。
“公公有话要?”
蔡添喜纠结片刻还是叹了口气:“姑娘没出来吗?皇上最想瞒的人就是你。”
谢蕴一滞,她怎么会没出来,若非如此殷稷也不至于编出相思病这种瞎话来。
“我们还真是……”
谢蕴抬手摁了下心口,她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殷稷,她活不了太久这件事,她不想让他每日都活在胆战心惊里,这种心情她能明白。
可他们的情况还是不一样的,至少她平日里不会有什么问题,他们也能过几年安稳日子,可殷稷不一样,他一旦发作,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这次只是个女人还好,可以后若是遇见刺客呢?遇见陷阱野兽呢?
“蔡公公,唐停是我请来的,即便你不,皇上不,该知道的我也会知道,不过是迟几天的事情,你现在的隐瞒毫无意义,何况这里是赵王府,人多眼杂,若无我遮掩,你们可做得到瞒天过海?”
蔡添喜内心狠狠摇摆了一下,外头不比宫里,处处都是凶险,他虽然活到这把年纪,什么风浪都见过了,可扪心自问,他的确没有把握能在皇帝发作的时候遮掩周全。
事关皇帝安危,抗旨不尊这件事便也无足轻重了。
可是,这位付姑娘就可信吗?
他睁着浑浊的眼睛盯着谢蕴,许久都不言语,谢蕴知道他在衡量,并没有催促,片刻后老人家一咬牙:“姑娘了这么多,老奴也有个问题想请教,若结果满意,这旨意不是不能违抗。”
谢蕴神情郑重:“公公请。”
蔡添喜却仍旧犹豫了一会儿,脸上很明显地闪过挣扎和怀疑,可最后还是狠狠一咬牙:“姑娘可是故人?”
话音落下,他紧紧盯着谢蕴的眼睛,不敢放过一丝情绪,唯恐自己这话问得这般清楚,会被人抓住话柄作假,诓骗于他。
对方似是也察觉到了他的严阵以待,抬眼朝他过来,这短短的一个抬眸,因为等待而被无限放慢拉长,蔡添喜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了。
然后他见那张脸笑开,温和的嗓音响起来:“公公,靴子可还合脚啊?”
蔡添喜眼睛霍地睁大,靴子……
旁人只知道谢蕴给薛京做过靴子,却不知道也给他做过,她素来是这样周全的人。
“谢,谢……”
他哆嗦起来,浑身皮肉都跟着颤动,谢蕴扶住了他的手:“死而复生太过离奇,易生事端,公公日后莫要漏了嘴。”
蔡添喜忙不迭点头,想他知道,毕竟当年谢济的确是运了个棺材出京的,可喉间却是又酸又胀,好一会儿才找到声音:“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就这个人怎么那么熟悉,皇帝怎么会短短几天就对她如此宠纵容,原来是破镜重圆。
老天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