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太傅心头沉重,不知回去该怎么跟玉骁起这件事,一个名声早已败坏的公主即将成为他的妻子,且还是再嫁。
吴家百年盛名只怕都要毁在这道旨意上。
跟吴太傅不同,昭明帝此时却是解决了一件牵挂许久的大事,心情无比的不错,这种不错可以稍稍驱走连日来笼罩在心头的阴霾。
临走前,他不忘交代吴太傅:“朕知道子姝心性顽劣,不适合做贤妻,所以婚期会延后两个月,待秋试之后再行举办婚礼。”
顿了片刻,“玉骁今年也该参加秋试了吧?”
吴太傅心头越发沉得厉害:“是。”
“如此正好,到时候来个双喜临门。”昭明帝笑着道,“若玉骁能中个解元,再迎娶公主也算是喜上加喜,得了帝女,明年定能再拿个状元。”
吴太傅一颗心渐渐沉入谷底。
皇帝陛下这句话他听得再明白不过,太子能不能复宠,贵妃能不能恢复位分,玉骁能不能拿到今年的解元和明年春闱的会元,以及殿试的状元,完全取决于这桩婚事能不能成。
乍一听还以为皇上对嫡公主多宠呢,连宠妃和太子的命运都系在了她的身上,然而吴太傅心里清楚,皇上根本不喜欢嫡公主云子姝。
事实上,吴太傅根本不在乎孙子能不能连中三元,天下才子众多,每次考试头名都只有一个,能顺利进入到殿试,拿到一甲前三对玉骁来已足够。
有贵妃姑母稳居深宫,太傅祖父朝中庇护,吴家嫡孙以后仕途总不会差到哪儿去。
然而此时突然掉下这么一桩御赐的婚事,却瞬间打乱了吴家的命运走势。
若玉骁不愿意娶公主,贵妃和太子是不是就不能复宠?
玉骁会不会从此入不了皇帝的眼?
吴太傅心里像是被寒冰滚过一样,一阵凉过一阵。
感受着心底翻滚的不满,吴太傅躬身行礼:“若无其他事情,老臣先告退。”
昭明帝点了点头。
吴太傅怀着异常沉重无比复杂的心情离开了御房,望着外面灿烈的阳光,他心头却是蒙上了一层阴影,忽然间开始怀疑,皇帝对贵妃和太子的恩宠究竟是真是假?
他明明不喜欢嫡公主这个女儿,为什么费尽心思想要操控她的婚事?由着她自生自灭不是更好吗?
而此时的昭明帝安静地靠在榻上,目光一直注视着吴太傅离去的背影,冷冷想着,他想要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到的。
不管是大臣还是女儿,不管是宠妃还是太子,谁敢反抗他试试?
子姝,子姝。
这个女儿真是反骨啊,曾让他这个皇帝都觉得操控不了她。
吴太傅走远了,昭明帝收回视线,阴冷地向面前的茶盏。
别一个女儿,就算整个天下都得听他旨意。
血脉是什么?
他不在乎什么儿子女儿,他也不在乎夫妻情分,他只要权力,谁也不敢违抗的权力。
要不是顾忌着凤家和太后,他何须如此大费周章?随便找个人下点毒,就能让这个流着皇后血脉的女儿死得悄无声息。
可是不行。
不能让太后和凤家生出怀疑,他要让子姝死得正常一些,比如夫妻不和,郁郁而终;比如忤逆公婆,被家规惩治。
至少不能死在他这个皇帝的手里——甚至不能让人怀疑,子姝是死在他这个皇帝的手里。
昭明端起茶盏,想到自己身上居然流着季家血脉,就一阵阵恶心难受,商贾之家最为低贱,有钱有什么用?
能坐在龙椅上呼风唤雨吗?能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能执掌生杀大权,让天下万民匍匐?
能享用只有帝王才可以享有的一应待遇?
不能。
何况他坐在龙椅之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