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人以农稼为妖,天下人以孔子为妖。由此可知,所谓的妖,不过是世人对超出自己见识之外事物的误解,今日彼辈以我为妖,更是庸人食古不化的粗鄙之见!”
“汝等口口声声说我宣扬妖术、妖言,对于这一点,邹子,墨家恐怕最有资格评价。但几次实验下来,稷下诸子却无人挑得出毛病,至多心存疑虑而已。唯独滕先生念念不忘,想要将那些定律彻底推翻,却又拿不出什么凭证,只能将古人的话翻来覆去说,其技穷矣,我已是习惯了。”
“不然……”滕更语塞,他的帮手甘德立刻迎了上来,开始大谈天象星占之术。
明月直接用荀子《天论》里的话回应他:“日,月,星,辰,瑞兆,历数,是大禹,夏桀共同面对的。大禹时,天下太平,夏桀时,天下大乱。可见治或乱,乃是人治之过,并不是天造成的。”
他直面甘德,面露微笑:“若是大夫想要质疑降雨自然说,三言两语怎能说得清楚,不如去学宫辩坛上分说个明白,何如?”
这是在向甘德下战书了,然而甘德却色厉内荏,退缩了,去稷下跟长安君辩论?开什么玩笑,此子的口头禅是“实践是验证真理的唯一标准”,他最擅长的事就是做实验,让人眼见为实,加上有公孙龙、墨家相帮,一个诡辩大师,一群古板的实证派,和他斗,必落下风,何必自取其辱,坏了自己名声?“
眼见甘德退开,方术士宋毋忌大急,大声说道:“长安君,你说再多也无用,光就你敢以徐平所制的冰凌、烈酒献予大王,便是犯下了弑君之罪!”
明月仿佛听到了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响彻殿堂:“有件事不知先生听没听说过?当年楚威王求长生不死之药,有齐方术士献之,楚王侍卫见之,便问,‘可食否?’,方术士曰可,于是侍卫夺不死药而食之。”
“楚威王听闻大怒,欲杀侍卫,侍卫却道,方士献长生不死药,臣食而受刑而死,可见此乃死药,非长生之药,方士欺王!”
讲完此事后,明月踱步到宋毋忌面前,阴森森地笑道:“献给宫内的冰凌,我都要小心翼翼地先切下来尝一点,先生献给大王的药丸,先生也要先试吃么?”
宋毋忌顿时有些心虚:“自有隶臣小犬试食……”
“你瞧!”
明月摊开手,大声说道:“在这点上,宋先生待大王之心还不如我诚,却反过来想污蔑于我!”
他回头冷笑道:“我看大王身体久久不愈,兴许就是先生的药丸有毒!这欺君弑君之罪,还是先生来承担合适一些!”
“大王……老臣,老臣绝不敢……”
宋毋忌满头大汗,扑倒在齐王脚下,战栗不已,他炼制的那些药丸,吃少许能发汗壮阳,可吃多了,却是削髓的毒药。随着齐王身体越来越差,那些丹丸已经没了先前的功效,齐王近来已对他生疑,如今长安君直接说破此事,怎能让宋毋忌不怕?
朝堂之上的齐相、貂勃等人本就对这些受齐王抬爱,把宫廷搞得乌烟瘴气的方术士不满,见状顿时一乐,只是碍于场面,不敢发笑。
齐王厌烦地摆了摆手,让他滚下去,如今甘德、宋毋忌皆被长安君所黜,只剩下始作俑者滕更一人了,齐王也不知道,这老朽是不是靠得住。
滕更这时候硬着头皮也得上了,他整理好措辞,打算继续攻击长安君的“妖心”,强行将他说成赵国派来谋齐的间谍。
谁料长安君却似乎料到他的套路,抢先一步问道:“我听闻先生乃是孟子高徒?”
……
滕更被打断了,只得摸着胡须,十分傲然:“然也,孔子传曾子,曾子传子思,子思传孟子,孟子传于老朽,这便是儒家道统!”
道统之说,最早滥觞于孟子,其言曰︰“由尧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