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面一些年数,李兆坤整天吊着那个窄鸡膀子,剥了老底也榨不出几块钱,只得东颠西颠,一年四季在晃荡啊晃荡,偶尔人家红白喜事酒席上打下手,甚至去给人抬棺材板子、埋土,就为混个猪下水,连狗见了都觉得讨嫌,更何况是人。
但这几年世道变了,喊他二流子的人越发少了,作弄他玩笑的也越发少了。村里村外的见着了他李兆坤还能客气的散根烟,问一句,“兆坤,忙呢”。
李兆坤的生活往往就在他自己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比如他现在抽红梅烟都感觉差了,是扔了都不肯抽的,吃饭没肉都能唠叨半天。
不过哪怕他再不肯低头,他也必须承认这读书也是有用的,读书了才能挣大钱呢。
自己家有了两个读书好的,在村口倒是有了吹嘘的资本,开始宣传家庭教育方法,“我跟你们说,这孩子必须打,不打不成才。你看看二和,那以前不听话,不是照样吊着打,就是咱家老四闺女,我手心当宝咧,也不是照样打”。
许多人深以为然,不同意的也没法反驳,人家两个样板工程放着呢。
陈永强老爹道,“女娃子读那么多书干嘛,按俺说,好歹将来都是人家的,还能顾着你了”。
希同才满脸的不乐意,好像这话故意针对他一样,他可只有俩闺女,没儿子早就不自觉的低了一头,不过两个闺女也让他有傲气的本钱,“闺女啊是操心点,连个装修什么的都不会。你看吧,我家希捷现在县医院上班,分了房子,装修活都要老子去帮他弄,可操碎了心。还说装修好了,让我过去住,地里这么多活,哪里走的开。老二悦子吧,一个小姑娘在省城上中专,我可不放心了,隔三差五我就要去一趟,你给我算算我这一年车费都多少了。所以啊,还是儿子轻松多了,在家卖把力气,娶个媳妇,多舒服”。
对这种花式炫耀,大多数人还是羡慕,只有李兆坤不屑一顾,他家比希同才档次高多了。
虽然他一个不注意,他家老四就上了高中,也听人说了,考不上大学,高中就是白瞎了,没有希悦中专来的实惠
他在老四学习这个问题上他也没在意过,但是人都有从众心理,人堆里晒孩子,他李兆坤也不能免俗。
他也认可李和的话,中专哪里有大学有前途。
回到家,李和看到老四在摘菜,心里开始琢磨,老二跑远了,远在首都,他是得不到实惠了。
可这四闺女要是以后在身边出息了,他李兆坤说不定能做个城里人,哪怕跟希同才闺女一样留在县城,他也能享到福啊。
在城里啥都方便,想买个啥出门就是商店,想吃啥拐个弯就是饭店。
李兆坤越想越觉得这个套路可行,突然斥责老四道,“放假了就没作业了是吧,天天都瞎忙个啥,还不赶紧去看书。考试考不好,老子扒了你的皮”。
老四停下手里的活,搞的莫名其妙,这是什么情况,弄的一头雾水。
王玉兰欣喜的以为自家男人转性了,开始关心孩子学习了,把老四的菜篮子夺到手里道,“你爹让你看书,你就去看书吧,以后家务活不让你做了”。
别说老四稀里糊涂,就连李和都是闹不明白,不是不明白,是他这爹变化太快。
李和没插话,就把小丫头李苛抱怀里逗弄着玩,小丫头看李和扮鬼脸,一直咯咯笑。
晚饭后,不到七点钟已经一片漆黑,李和看着差不多时间,就拿着手电筒去了河边。
冬季的淮河河面不宽,气温太低,比较冷冽干燥,河面也没有结冰,河水蜿蜒平缓静静流淌,在漆黑的夜色下,发出点点粼光,小船船头挂着马灯悠悠在河里划过,只是吸沙柴油机的隆隆声,打破了幽静……
寒风扫过夜晚的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