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天没黑的时候,王玉兰突然说,“哎呀,那孩子不知道怎么了,高烧了,估计是感冒,年纪小是受冻,草稞子里捂的时间太长了”。
李和问,“去医院了?”。
“当然去医院了,不然能怎么办?俺等会去看看,你们在家留着看门”。
李和有点不放心,“我来去看看吧,马上就天黑了,你去干吗”。
他的记忆中完全没有这一段,好像完全就进入了另一条叉轨。
“那你去看看”,王玉兰不但没阻拦还从手帕里拿了一卷钱给李和,“驼子估计也没多少钱,要是差了,你就给垫上,谁没难的时候”。
李和推了回去,“我身上有钱”。
王玉兰道,“那年啊,你还记得吧,要不是驼子哪里还能有你妹妹”。
“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不要再想了”,李和那会正在念高中,事后也是回来才知道的。如果王玉兰不提,他也都快忘记这茬了。
“还不是靠驼子捞的早吗,要不是驼子捞上来,你妹妹早就没了。俺当时提着篮子在地里捡麦穗,老四在河边扒猪草,有人喊老四落水里了,俺跑过去啊,跑的岔了气,篮子那么重,都忘记丢了。跑过去看啊,你妹妹,眼睛都闭上了,俺都要昏了”,王玉兰说着说着居然哭了。
“行了,都过去了”,李和赶紧给王玉兰擦眼泪。
“不说了,不说了,说起来现在都后怕。那会穷,少驼子那么大的救命人情,就只能给人家两个鸡蛋,不是过回头了嘛”,王玉兰的眼泪依然停不下来了,“俺年前还跟驼子说呢,让老四认他做个干亲,驼子不愿意”。
李和听王玉兰这话已经听了很多遍,记得他有一年回来,身上很拮据,但是依然给驼子送了二十块钱,可驼子是个执拗的,坚决没要这钱。
他当时心里还松了一口气,庆幸驼子没要这钱,心里没出息的想,驼子要是接了这钱,他回到京城以后就要喝西北风了,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后来经济状况改善以后,回老家次数也是有限,差点把驼子这恩情给忘记了,只是后来老四没有忘,逢年过节东西都是不少送。
“我心里有数了,你在家待着吧”,李和拿了手电筒,骑上自行车就出了门。
公社的医院很小,只是两栋小楼,拉了一个大院子,中间是个大花坛,左拐角是个车棚,右边拐角就是一个公厕,离着多远都能闻到酸爽的味道。
进了回廊,李和遇着了何招娣,“你怎么在这?”。
何招娣笑着道,“我骑摩托车送过来的,所以我当然在这了”。
李和往医生办公室里看了看,驼子正抱着孩子给医生检查。
“没什么事吧?”。
何招娣摇摇头,“不知道呢”。
“进去看看吧”,李和就进了办公室。
驼子冲冲李和点头勉强笑了笑,没什么言语。
待医生从孩子咯吱窝底下取出体温计,又用听诊器侧耳听了一会,还没开口,驼子就急忙问道,“医师,怎么样?”。
“没发烧,但胸廓凹陷,呼吸也比较快,喉咙呼噜呼噜响,我估计是呼吸道感染”,医生是五十来岁的男人,说的也是不紧不慢。
“是吸不着气呗?”,驼子还是不理解这里面的意思。
医生道,“就是喉咙发炎了,要住院,不然得了肺炎就麻烦了”。
“肺炎!”,这次驼子是真的懂了,对他来说,肺炎就相当于绝症了,急忙道,“那医师,你可要救着她,这么小的娃娃呢”。
何招娣在旁边道,“不是还没得肺炎吗,医师的意思说不治疗就可能得肺炎,治疗了就是没事了,别一惊一乍的”。
李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