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粮的缙绅,统统给朕押到京师来!”朱翊钧选择了认可内阁的意见。
很多事看似有很多选择,但其实万历维新走到今天,朱翊钧只有一个选择,走下去。
田兵的要求,唯一比较困难的其实是还田令在江西执行。
还田令的执行是需要一定基础的,其中最大的基础就是佃户们意识到这是朘剥,这样朝廷才能有底气去支持,而田兵们这么一闹,还田令最大的基础就有了。
但这不代表还田令就可以着手推动了,江西的情况比浙江要糟糕很多,浙江有九营,浙江衙门有的是银子,多到要修浙东运河的地步,但是江西比浙江穷,而且没有九营,要执行还田令,没有那个条件,强行推行没有意义。
“这三个县的县令是干净的吗?朕以为不是。”朱翊钧看着奏疏,面色凝重的说道:“石诚吾为首的三家缙绅,搞赌坊、加租、收年例,最后逼出了民乱,县令能不知情?”
“这里面要是没有故意包庇,朕这个皇帝也不要做了。”
“贪墨点银子也就罢了,搞出民乱来,就是罪责了。”
为虎作伥,伥鬼背后是老虎,这三家缙绅搞成这样,要是没有地方衙门给他们撑腰,他们不敢做的如此过分。
朱翊钧从奏疏上看不出什么,他下的圣旨也是安抚百姓,他需要稽税缇骑的塘报,再做出进一步的决定。
没有让大明皇帝等得太久,因为驿路并没有断绝,所以缇骑的塘报和地方官吏的奏疏,是前后脚抵达了京堂,大明皇帝和京堂百官,才了解到了事情的全貌。
赌坊、加租、索要年例、收晚造粮租,都是这次田兵之乱的背景,其实大明百姓两百多年,也都是这样过来的。
真正把百姓怒火点燃的是,宁都县衙役伙同石诚吾家丁下乡收租,暴力收租的时候,出了人命。
乡民找到了村里的耆老,请耆老主持公道,耆老拿出了潘季驯还在江西时的政令,潘季驯在江西收租是问田主收租,而不是问佃户收租。
当时潘季驯举着刀逼迫乡贤缙绅低头,潘季驯已经到绥远五年了,乡贤缙绅们不愿意再继续承认地租里包括朝廷税赋了。
村里的耆老拿着潘季驯当年的榜文,不肯交额外的田赋,缙绅的田,田赋都在地租里了。
这推搡之间,石诚吾的家丁,把耆老给推倒在地,好巧不巧,耆老磕在了石头上,六十多岁,就这样走了,怒火才彻底被点燃。
收税就收税,杀人要怎样!
已经消停了十多年的衙役下乡收租,才是导致民乱爆发的直接原因。
“朕的斗争卷还是说的很明白,这些人能够读一读阶级论的第三卷,也不会折腾出这些事了。”朱翊钧继续翻阅着塘报对着冯保说道。
冯保思索了片刻说道:“陛下的意思是,最后一把米?”
朱翊钧闻言点头说道:“对,就是说矛盾和斗争的突然性,但是念经的话,有些晦涩,你这个最后一把米的说法非常贴切。”
最后一把米是个贴切的说法。
矛盾和斗争的爆发具有突然性。
县令、衙役、乡贤缙绅、家丁,并不想把穷民苦力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因为历史无数次证明了,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天倾地覆的时候,穷民苦力是会反抗的。
而佃户们一直在忍让,佃户自己在劝自己。
赌坊是赌徒自己无法克制自己的贪欲;加租是以前收那么多,现在是恢复;年例是孝敬,毕竟缙绅们手里的田契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收晚造粮租,这山水之间,每一寸都是有主的。
直到村里的耆老,死在了面前,自我欺骗彻底失效,从温顺任人欺负,到拿起一切能拿起的武器进行反抗,在片刻之间就变成了无法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