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后来死的死、走的走,偌大一个钱家,如今整个镇子也没几个本家人喽。” 刘义真听闻这话是最有感触的。 一个宗族无论曾经有过多么辉煌的过往,但只要遭遇一桩祸事,在短短几十的时间内便会分崩离析,难免令人感慨万千。 众人沉默了半晌。 赵福生再问: “你们家亲戚是怎么与本家撕破脸的?” 钱发就道: “他给人做上门女婿。” 张传世奇道: “做上门女婿又怎么了?” 钱发道: “这岂不是奇耻大辱?” “这有什么好奇耻大辱的?”张传世嗤笑:“你钱家那会逃难至此,既然是逃难,吃喝都成问题,给人做上门女婿,至少保证了多条活路。” 钱发对他这话显然极不赞同,一时间忘了车内‘大人们’的身份,反驳道: “饿死是小,失节事大。” “这就失节了?”张传世抓了抓光秃秃的脑门: “果然人越穷志气越重。” “……”钱发没有说话,以这种沉默抵抗张传世的话。 “如果是因为这事儿闹崩,也不至于把族谱也分了。”赵福生出声打圆场。 她还想要继续问话,不能让话题在此时结束。 钱发听她声音,这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说道: “原本是这样,但当时闹了口角。”他含糊不清的道: “反正就是跟入赘这事儿有关,可能当时有人说话难听,气头上话赶话的,有人提及他们为了活命连祖宗传下来的姓氏都丢了——” 这样一来,关系便彻底破裂,逼得对方另开族谱,从钱家这一支分出去了。 家丑不可外扬,钱发含糊其词,可见当年他们这一支说话难听,应该是有些欺人的。 赵福生从他只言片语猜出些缘由,她对钱家的陈年老账不感兴趣,因此识趣的并没有追问这桩事的始末,而是话题一转: “既然是这样,那后来你们又再走动,应该关系是有了些缓和。” “……是。” 她没有刨根问底,钱发松了一大口气,心中对于赵福生竟然生出几分感激,好感之下语气又更热络了许多,主动道: “其实这位亲戚入赘的典史家里没有儿子,只有一个独女,没过几年岳父去世,那典史一职是可以家传的,便传到了这位族中长辈的头上。” 如此一来,白丁变官身——虽说典史只是芝麻小官,可民与官之间却如同隔着一道天谴,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摸到这两者间的门槛。 做了官后,一切又不同了。 “那位、那位当了典史,便也来本族祭祖,双方恢复了联络。” ‘嗤。’ 张传世听到这里笑了一声: “所以提什么节不节的,这世道,不仍是谁硬气谁说话么?” “……”钱发被他堵得好半晌说不上话,最终悻悻道: “那话也不是这么说的——” “嘁。”张传世怪眼一翻,鼻腔里发出哼声,懒得与这个脾气执拧的乡下老头儿多说: “乡巴佬!” “……”钱发被他气到,又不敢哼声,只好举鞭用力抽了两下拉车的老牛: “驾!快走、快走!” 老牛被打得疼痛,发出急促的长鸣,拼命甩着尾巴,拉了车在泥地里艰难的行走。 这一幕小插曲很有意思。 赵福生嘴角抽搐,再道: “既然合好了,那你们最后又为何再度断了往来呢?” “说到这个,就是他家欺人太甚了。”钱发恼怒道。 “怎么个欺人太甚法?”赵福生问。 钱发道: “大人,这位族内长辈入赘了后,承了典史一职,摇身一变就成了大老爷啦,后面生了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