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的声音彻底梗咽了,那张属于十三岁少女的脸上,露出了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深可见骨的痛苦与沧桑,她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再也无法支撑那段漫长而黑暗的记忆,一百五十年,对宇宙而言不过是弹指一瞬,但对于一个被困在十三岁身体里的灵魂来说,那是一段比地狱更漫长的酷刑。
陈楚彻底怔住了,在行尸岛长大的他,比任何人都懂得什么是孤独,那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只有无尽的行尸和死寂,但即使是那样的孤独,也无法与柳暗所经历的相提并论,因为,他还有养父陪伴,养父去世后,他还有女娲和行尸吉米。
陈楚可以想象,在那暗无天日的尽头基地下面,在一个封闭、压抑、绝望的环境里,一个十三岁的女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看着自己的心智在成熟、在老去,而身体却永远停留在那个青涩的瞬间,她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老去、死去,而她却像一件被时间遗忘的标本,永远地凝固在那里。那不是永生,那是永恒的囚禁。
一百五十年的孤独,一百五十年的停滞,那是多么可怕的绝望。
陈楚默默地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柳暗的秀肩,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丝笨拙,却蕴含着千言万语。
柳暗没有抬头,但她的啜泣声渐渐平息了一些,窗外的星空依旧璀璨而冷漠,但房间内的三个人,三个被命运扭曲的“怪物”,在这一刻,却因为彼此的痛苦而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却无比真实的联结,他们的身世是星际间最黑暗的秘密,他们的未来是宇宙中最迷茫的赌局,但至少在现在,他们不再是独自一人。
房间里静得可怕,静得能听见彼此压抑的呼吸声。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无垠的宇宙,星辰如钻,冷漠地闪烁着永恒的光芒。这片浩瀚的星空,此刻非但没有带来丝毫慰藉,反而像一面巨大的镜子,映照出房间内三人的渺小与孤独。
“就因为……我们的出生……所以,我们三人是一个全新的种族吗?”他弱弱地问,声音里充满了迷茫、不安与深切的抗拒,要知道,他好不容易融入到人类社会,这个问题,像烙印一样刻在他心上——“我们是一个种族”,这个词汇,对他而言,不是荣耀,而是一种与人类世界彻底割裂的宣判。
“是的,不过,我们也是人类,或者说,是人类的一个分支。”柳暗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更温和的比喻,“就像有黄种人,白种人和黑人一样,都是人类,只是在不同的环境下演化出了不同的特征,而我们,大概……是一个新的人类物种。”
“行尸人吗?”陈风萍几乎是脱口而出,这个词让他脸瞬间垮了下来,尽管他深知自己是行尸二代,身体里流淌着非人的血液,但他从骨子里、从灵魂深处,都拼命地想要抓住自己作为“人”的身份认同。他不想被归类为那种只知啃食血肉的怪物。
“不。”柳暗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否定了这个称谓。“我们不是行尸,我是人。”她走到房间中央,目光依次扫过陈楚和陈风萍。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思考我们三个人的经历,我发现了一个共同点。一个至关重要的,定义了我们存在的共同点,那就是,我们都是在接触到人类社会之后才迅速进化。陈楚,你是源头,但你自幼被养父带大,一直生活在人类环境中,所以你的进化是缓慢而持续的,其速度并不明显,以至于你自己都未曾察觉。”
柳暗的视线转向陈风萍,目光变得深邃,“但你就不一样了,陈风萍,你的案例堪称奇迹,你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之内,从一个懵懂的行尸婴儿,迅速进化到了现在成年人的状态,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你遇到了人类,被人类抚养。我想,如果没有接触到人类,你大概率会以行尸的原始状态生活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永远。”
最后,柳暗指了指自己,“而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