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已然发生的悲剧。
相较于张牛角内敛却爆烈的痛楚,跪在一旁的褚飞燕则显得更加失魂落魄。他年轻的脸庞上早已被肆意横流的泪水浸透,清澈的眼眸此刻红肿不堪,里面盛载的不是悲伤,而是整个世界崩塌后的彻底茫然与 disbelief。他身体抑制不住地剧烈轻颤,如同秋风中最脆弱的一片叶子,随时可能被下一阵悲风彻底吹散。
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拴住,死死锁在师尊那再无生息的、平静得过分的脸上,嘴唇无声地嗫嚅着,似乎仍在固执地、一遍遍地呼唤,期盼着那双眼睑能再次颤动,那冰冷的唇角能再次泛起一丝熟悉的、带着悲悯与智慧的微笑。
张宝、张梁两位地公、人公将军,一母同胞的兄弟,分立卧榻两侧,如同两尊瞬间失去所有光彩的护法神像。张宝面色灰败如槁木,往日里深邃睿智的眼眸此刻空洞无物,仿佛他的三魂七魄已随其兄长的离去而一同消散,只留下一具承载着无尽悲恸与重负的躯壳。张梁则截然不同,他牙关紧咬,几乎要碎裂,脸颊两侧的肌肉因极致的情绪而不住地痉挛抽搐,眼中翻滚着滔天的悲痛,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绝望滋养出的、近乎疯狂的戾气与毁灭欲,他的目光扫过帐内每一个人,仿佛在寻找一个可以承载这无边恨意的出口。
东方咏、黄崆、白歧、玄音先生四位弟子则站在稍后一些的位置,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弥漫着不安的扇形。人人面色惨然,沉浸在巨大的丧失与对未来无尽的迷茫恐惧之中。
东方咏眉宇紧锁,眼神复杂地凝视着张角的遗容,那其中有哀恸,有追悔,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源自自身理念与师门抉择间巨大冲突的痛苦。
黄崆则如同一座压抑到极致的火山,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的帐内越来越清晰,他双目赤红,布满骇人的血丝,那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一次次狠狠地烙在张角安详的脸上,又猛地剜向一旁沉默不语的东方咏,内部的压力正在疯狂累积,寻求着爆发。
白歧面色苍白,眼神躲闪,似乎被这巨大的死亡和帐内凝重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下意识地想要退缩。而玄音先生,这位素来以冷静着称的谋士,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从容,他只是垂着眼睑,指尖微微颤抖,仿佛在无声地掐算着某种早已注定、却无人愿意接受的残酷命数。
帐内唯有灯芯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以及那无声却磅礴得足以将人心智彻底压垮的集体悲恸在弥漫、发酵、变质。
死寂,是疯狂的前奏。
终于,黄崆那粗重得如同风箱般的喘息声达到了顶点。他体内积压的悲痛、愤怒、对未来的恐惧以及一种被抛弃的暴怒,如同沸腾的岩浆,再也无法被理智的薄壳所约束,轰然找到了一个决堤的出口——那个他一直认为理念相悖、此刻更显得无比碍眼的东方咏!
“是你!东方咏!”黄崆的怒吼如同旱地惊雷,骤然炸响,凶狠地撕裂了帐内那粘稠凝重的死寂!他勐地踏前一步,地面仿佛都为之一震,手臂勐地抬起,食指如戟,死死指向脸色苍白的东方咏,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尖厉得破音:“是你!是你这伪善的懦夫!叛徒!”
声浪撞击着帐幔,震得灯火一阵摇曳。
“若非你当日临阵质疑师尊之法!动摇军心,涣散斗志!若非你总是那般怯懦保守,满口什么‘保全百姓’、‘减少杀孽’的混账话!像个喋喋不休的妇人!分了师尊的心神,乱了他的决断!师尊……师尊他怎会……怎会心力交瘁,神魂不属,以致……以致遭了那楚天行老贼的毒手?!是你!是你这彻头彻尾的叛徒!害死了大贤良师!”
指控如同毒箭,带着积攒已久的怨毒,喷射而出。
话音未落,黄崆体内真气已如山洪决堤,毫无保留地澎湃涌出!赤色的真